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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话里有话

“ 麻烦您跟财务说明一下,把多扣的钱补给我? ”

我承认我对金钱的渴望并没有她们那么浓烈,或许心底里还是在为自己实习生的身份而觉得有些自视清高。

两集装的瓷砖是整整是50多吨,两千多箱,每一片都要重新拆开包装,放上传送带检查,再装箱。

十几个女人,短短的传送带,目不转睛地盯着传送带上的每一块磁砖,要用训练的像鹰一样的眼睛找到微小的黑点或凹点,一天下来我两只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整整一个半月,我们终于将那两集装箱的瓷砖成功的分成了三大堆,优等品,合格品和次品,整个车间的走廊两旁全部都是打好包装的磁砖。

人的身体是释放压力最显著的活跃者,诚实而坦白。听到组长那句:“今天晚上九点钟可以准时下班”的消息后,我瞬间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成就感。宵夜我竟然吃了整整两大碗,脑满肠肥后哼着歌冲完澡,然后悠闲地躺在床上看杂志。

杂志是我从素云那里借来的,苦于一直都没有时间看,当然也没有还给她。最近几天,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每天加班到累趴的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她好好说会儿话。往往是我回来她已经睡觉,早上上班去她还在睡觉。

我发现素云在这里几乎没什么朋友。她的性格里总会透露出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慢,可能我和她年纪相仿,又或者我们有着读书人之间的共同语言,也或许我们之间确实有种无以言说的亲密感,所以她和我在一起总能口若悬河。

一天下早班回来己是下午六点。宿舍里只有素云一个人,只见她抬起头来,冲我笑笑说:“夭夭,快点去洗澡,我们出去吃晚饭!”

“今天又不是发工资的日子,你拣钱啦?”我一边提着塑料桶,一边将肥皂、毛巾、牙刷拿在手上,麻利地换上拖鞋。

“你不想陪我出去?”刚刚还斜躺在床上的她,身子因为说话已经直了起来,她一手掩着书,一手撑在被子上脸上带着神秘笑着问我。

“哪里!哪里!不敢不从。”我边走出门边回过头来对他说。

二十分钟后,我披着湿溚溚的头发,穿着那条压箱底的白色连衣裙,挽着素云白白细细的胳膊走出了厂门口。

一路上我们顺着马路慢慢腾向前走去,或许是因为天气有些炎热,虽然是晚上,我依然能从周遭的空气和来来往往,急急忙忙的人们脸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躁热。

“夭夭,你在糊贴组做质检这么两三个月以来,感觉怎么样?”素云若有所思地仰着头冲我问。

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工作上的事,我想她是做厂长秘书的,有很多事情我们在车间里上班的工人不太适合知道的太多,所以很懂得分寸,她不说我不问。

而我呢每天在车间里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和流程,想来她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也是不屑于了解这些的。

我们平时之间的话题,除了讨论杂志小说内容,就是吃吃喝喝的日常,要不然就是女孩子之间惺惺相惜的打打闹闹。

“嗯,还好呀!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怕突然组长就通知晚上加班。”我嬉皮笑脸地将头冲到她的耳边,盯着她白净瘦弱的天鹅颈幽幽地说。

“那你想不想去换个环境呢?”听到我略带有些抱怨的口气她接着说。

“换个环境?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吔!”我侧着头,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什么痕迹,我怎么觉得她今天有些怪怪的。

“其实想一想,如果能换一个工作比较轻闲,又能不经常加班的地方还是满适合你的噢。”她倒是替我考虑的比较全面细致。

“那当然好啊,可是工作这种事哪里是我想想就能的啊?”我将空洞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盯着路的远方,觉得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比前面的路还要远,能有我什么事呢?这样的好事怎么都不会轮到我头上的。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呢?是不是话里有话啊?”我这才回过神来,素云刚刚和我说了半天的话题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她好好地做她的秘书,而我也仅仅就是一名质检员,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呢?

素云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即使妈妈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她也只是跟厂长请了三天假回厦门照顾妈妈,因为妈妈身体恢复的比较差,她打电话给厂长多请了两天假。考虑到在这家工厂工资待遇都比一般的工厂要高一些,所以她跟我说再怎么累也会做最年底。

本来素云请假的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等到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她发现财务多扣了她100块钱,而多扣除的那笔钱后面明确注明:旷工。

厂规明确规定,员工请假如果得到领导同意,超出部分按每天10块钱从当月工资扣除,但如果无故旷工,视为情节特别严重每天扣除50元。

素云怒气冲冲地跑到财务室,两个年轻的当地女孩正在用闽南话讲笑话,看到素云进来时顿了顿,淡淡地说:“有事吗?”

素云将工资条递给其中一位女孩,用闽南话问到:“我多请的那两天假有跟黄厂长打电话报备的,怎么还扣那么多钱?”

“你扣钱的事我们在发工资前已经跟黄厂长核对过,他说你没有跟他请假。”女孩瞄了瞄素云手上的工资条,并没有伸手接过去。

素云拿着工资条找到那位带着黑框眼镜,说话总喜欢吧嗒着嘴巴,走起路来两个滚圆的屁股摇摇摆摆的台湾老头时,他竟然面不改色的将素云的工资条在眼前晃了一眼,便挥手递给素云,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黄厂长,我把电话打到您的座机上跟您请的假,你怎么可以说我没有跟您请假呢?”素云满腔委屈的质问厂长。

只见那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轻松地耸了耸并不宽阔的肩膀,乜着眼对素云说:“我记不清楚了。”

“那麻烦您跟财务说明一下,把多扣的钱补给我?”素云见厂长有些耍赖,赶紧抓住机会。

“既然工资都发了,我跟财务怎么说,就那几个小钱”黄厂长突然迈出了公鸭步,急切地想要从这场谈话里抽身出来。

“在您的眼里那是几个小钱,可那是我三天的工资呀!”素云大声地朝厂长吼了起来。

弱者总是会在自己的底线遭到无端的践踏时才会用尽所有的力量来对抗。

厂长也大概被素云突然的爆发吓到了,第二个月素云的工资条备注一栏里有了补发上月工资80元。

望着失而复得的80元,素云为自己的勇敢感到暗自高兴,但高兴的感觉只是在看到数字的一瞬间,她感受到更多的是自从她对厂长吼了那一嗓子后,厂长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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