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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如人生

“ 他们俩是对我最好的人。 ”

我小的时候,三叔在戏班子里弹琵琶,我家三叔可不是南派三叔哈,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三,我就喊他三叔。他们在村里唱戏的时候,我就围在他身边,看大家化妆,描眉,偶尔还跟着客串一下。

当然了,我客串的都是一些没有戏词的角色,印象最深的是客串《秦香莲告状》里的陈世美乡下的女儿,跟着秦香莲跪着,膝盖都是红肿的,但每天都乐此不疲。妈妈知道后,就训斥三叔,不该让我去胡闹,后来我就再也没机会跟着戏班子登台了。

三叔的好朋友里,有东明叔叔和毛路叔叔,他们俩是对我最好的人。

毛路叔叔是反串演员,总是有事没事的翘兰花指,他把女性娇媚柔弱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他甩袖子的时候,甩、掸、抖、扬等动作一气呵成,袖子简直成了一朵花,我后来也曾经多次尝试,那水袖都甩不开,甩不动,一动2个袖子就缠在一起了。毛路叔叔长的很秀气,皮肤白白的,刚刚来唱戏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女的,记得村里的小伙伴还偷偷的看过他换衣服。

我也很喜欢唱戏,经常跟着他学,像《穆桂英我家住山东》《朝阳沟》等,我也能唱上一小段,有一天我躲在墙角里咿咿呀呀的学,被路过的二叔知道了,他一转身就告诉了爸爸,我被妈妈提着耳朵回了家,妈妈骂我没出息,什么不学去学戏,从那以后我只能跟着妈妈去下地,再也没让我去跟着戏班子跑,听说小姑姑也去学唱戏了,同样的被爸爸赶回了家,我这么好的一个兴趣,就这样被扼杀了,从此就少了一个戏曲人才啊,哈哈哈。

东明叔叔是唱花脸的,脸上经常有洗不净的油彩,有时候我会帮他端水,递东西,他会偷偷的带我去买冰棍,没有演出的时候,会背着我到处串门,东明叔叔非常疼我。妈妈说东明叔叔家里很穷,就只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20多了,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妈妈帮他张罗了几个,姑娘都嫌弃他有个生病的娘不肯嫁。

听说有一个唱戏的老女人,愿意嫁给他,大点就大点吧,毕竟2个人也是有共同语言的,只要能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妈妈给他张罗了一床棉被,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估计亲嫂子也不一定会舍得给他置办。东明叔叔因为是唱花脸的,脸上看着还蛮吓人的,小朋友们都不喜欢他。

我经常看到东明叔叔一个人蹲在外面的树下,人也越来越瘦了,他只要看到我,都会带着笑的喊我,有一次我明明看到了他在吐血,他还说没事,还让我别往外说。

有一天吃过中午饭,东明叔叔去找我,让我坐在第一排听戏,说“小雪,东明叔叔今天给你卖力的唱,你记得要认真的听啊。”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戏唱到一半的时候,东明叔叔倒在了戏台上,大家伙手忙脚乱的把他抬下来,我跑过去的时候,他大口大口的吐血,当时挺着大肚子的东明婶婶就在他旁边,哭的撕心裂肺。

没多久东明叔叔就走了,谣言也随之而来,说有个唱戏的死在了戏台上,附近也没人敢请他们了,班主没办法,只好解散了戏班子,毛路叔叔和毛路婶子也回了老家。前几年我回老家的时候,听妈妈说毛路叔叔来看三叔了,现在在商丘做生意发了财,人也大变样,还问起你的情况呢?我眼前浮现的是长的眉清目秀的毛路叔叔,我说可伶我东明叔叔了,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也能发财呢?

后来我渐渐的失去了唱戏的乐趣,再加上年龄的原因,父母把我送进了学校,而我再也没有了当年看戏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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