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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无为的追星之路

“ 只要有了方向,一切努力会变得有意义和价值 ”

整个中学时代,我都一直在信息闭塞的乡中学读书,但港台明星的消息还是时不时会通过那几个爱好明星八卦的同学嘴里传进耳朵。

初三那年的早晨,校园广播里播放了一首刘德华的《冰雨》,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对于青春懵懂的我来说,不亚于梦中的白马王子踏着五彩祥云显现在千里之外,朦胧美好。

在那个树叶瑟瑟发抖,秋风拂面的黄昏,我骑着自行车,迎着夕阳,对着前方纷纷洒洒的树叶许愿: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去看刘德华的演唱会。

那时候,四大天王的明信片在学校小卖部是最受欢迎的,购买的人大部分是像我这样的花痴,间或有几个男生买来,大概都是别有深意地写上几行不愠不火的小字,有意又似无意地无病呻吟一番,然后颇有成就感的偷偷塞在某个心仪女生的课桌里。

写的人纠结,收的人也不含糊,见落款处没有署名,便瞧上几眼后用中午的剩下的几粒白米饭当浆糊,用白纸遮住写字的背面,独留四大天王俊朗清逸的面庞日日相看。

那时候单放机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而言算是一件很稀有的奢侈品,即使整个宿舍里有那么一两个相对家境优渥的女孩,那也得在父母跟前软磨硬泡好多次,并且信誓旦旦地答应他们许多不平等的条约后才会勉强同意买单放机的要求。至于录音磁带,需要我们几个原本就瘦骨嶙峋的女孩子节衣缩食两个星期才能在校门口的那家录像器材店里买来一盒。

每天早起晚归,整个宿舍必然都会在刘德华、黎明、郭富城、张学友依次轮换的歌喉里开始一天的交响曲。

“呃,四大天王里你最喜欢谁?”时不时会有那么一个满嘴牙膏泡沫的小侧脸突然扭过完美的60度角,冲着旁边睡眼惺松还兀自沉浸在起床气里,披头散发的人发问。

“嗯!”一声无力的声音从喉咙管里发出了声音来,然后周围陷入一片忙碌且嘈杂的画面里。

“我最喜欢黎明,他的样子超帅!”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小丁正边挤牙膏边愉快地对着镜子检视着眼角到底有没有眼屎,盯着镜子看得久了,“呀!”的一声高八度,吓得整个宿舍都跟着颤了一颤。

“怎么啦?”大家齐声怀着关切向小丁望去。

“我额头上怎么长痘痘啦!”小丁望着齐刷刷望向她的眼神,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了她的惊讶。

“切!都是你追星追的吧!”几个打趣的声音调侃到。

然后就是整下宿舍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个明星最帅,哪个明星人品超级好,哪个明星又又在哪个城市开演唱会了,下一次的演唱会又会在哪里开,对他们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简直可以堪比经纪人了。

紧张忙碌的早晨尚且如此,等到有空有闲的中午或下晚自习后,明信片、磁带当然就是满宿舍的翻飞,特别是满宿舍银铃般的笑声更是让人感觉气氛好到爆。后来看到有关杨丽娟追星的报道,想想真为那时候的自己捏了一把汗,庆幸自己在追星的路上没有疯狂到如此起步,便其实荒唐的事也做得不少。

记得中专二年级那年,年前就听说刘德华要在湖南开唱。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就开始关注刘德华的动向,心底里也在喑暗计划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听他的演唱会,但是演唱会的时间、地点都还没有公布。

只要有了方向,一切努力都会变得有意义和价值。

我开始默默地收集有关刘德华的所有信息,早餐馒头就稀饭,中午方便面,晚餐二肉干饭一个素菜的生活水平坚持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在校外的报刊亭里买到了最新出版的娱乐周刊,特别是封面上那张刘德华帅气到爆的照片成为支撑我的动力。

连续几个星期我都会及时买下最新出版的那本周刊,终于在刘德华的有关消息动态里,我知道了刘德华将要参加第一届金鹰电视艺术节,到时候会现场演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看到这条消息,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心里也在默默地盘算想要实现当初自己的梦想:我要去现场。

可是长沙和我的距离不是步行就能解决的,去艺术节要买门票,要车费还得住宿,这一项项加起来,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越努力越幸运,越渴望越会倾其所有。

我开始了有预谋的想方设法从父母那里多要些钱来,当然如果突然增加大笔开支,爸妈肯定是会生疑的,我只能在每个月回家一次的宝贵时间里跟他们诉说我的身体抵抗力是如何如何的差,幸亏跟同学借了几十块钱在校医务室打了几天点滴才赶走了感冒君。

或者下次再回去的时候又会跟爸妈说,前几天把同学的暖水瓶不小心打破了,现在屁股后面还欠着人家一个暖水瓶的钱;再或许就跟他们说学校举办运动会,要求统一购买一套运动服等等,反正明目五花八门,甚至于连有些名目我自己都觉得说得有些心虚,但好在我那粗心的爸妈从来不会追根究底。可即使这样,离我预算的长沙之行还差了不止十个谎言的距离。

怎么办?金鹰艺术节开幕式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手里的钱还差了近两百,早就和我约好的那个女孩家里条件比我要好,她只是跟她爸妈说了说,她爸就不含糊的甩给了她1000块。

我只得硬着头皮找她商量,希望她能借两百块给我。

最后她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的递给我四张黄色的50面值的纸币,接过纸币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感动,感动她的雪中送炭,也感动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借到两百块钱。

长沙之行当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记得那天我们俩裹着厚厚的棉衣顶着呼啸的北风出了门。艺术节现场,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配着呼啸的寒冷的北风,真应了那首《冰雨》的景。

很遗憾我们的手里的钱跟座位的远近成正比,即使绕过了黄牛党依然只能买到体育场最边上的站票。刘德华出场时,全场一浪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而我只能在近视镜片下努力的睁大眼睛,当然还是没有办法看清刘德华的五官,只有通过麦克风传来的声音让我知道,我是真的置身在艺术节的现场里。

省吃俭用兼坑蒙拐骗来的几百块钱就在来去匆匆的长沙之行里空空如也,回去路上,我并没有像小时候渴望一样玩具或是某种零食,在得到后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我只知道,我回去以后的日子将是一段漫长的欠债还钱的日子。

我突然觉得之前在爸妈那里骗来的几百块钱让我感到蒙羞,而我欠同伴的两百块钱也是我必须要偿还的。

我将头无力的靠在汽车座椅的靠背上,第一次深深地感觉自己的年少轻狂和不谙世事的无为,居然冲动的将自己置身于追星的路上狂奔不已,到头来只剩一颗无以慰藉的心在自我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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