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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公司死人了

“ 一群人威胁朴总,要召开第一次董事会会议 ”

我特看不起在家里装大爷,单单依靠女人出去挣钱的男人,不是要求你能发达到一个人能养的起一家三口,但最起码家庭的支出要承担一大半,这才算个男人吧。所以,老杜的这个解释让我立刻心存鄙视,恨不得投井下石地埋了他。

“我说的不对?”看到他不吭声,我坏坏地追问。

老杜黯然地叹口气,“年轻时出力出大发了,落下个腰脱的毛病,坐时间长了都犯病。”

“且,借口。你腰脱就把老婆累的跟一张纸似的?你腰脱一点活干不了谁敢用你啊?”我几乎就把老杜判了死刑。

正说话间,抬眼看到国道上一辆超长的大货车在调头,是那种运输轿车的大挂车。它慢悠悠地拐进了工业园的专用路,细看,车上拉着满满的一车货,似乎是四台面包车,看外观很有点眼熟。

正奇怪的功夫,挂车靠边停下,接着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两个人,正是去J省出差的朴宏图和杜月。

我赶紧抛下不知所措的老杜,随着叽叽喳喳的人流跑下楼,挂车已经开进了工业园。

朴宏图跛着腿笑吟吟地对跑出来迎接他的人喊,“老徐,过来看看,看看,这回给你配备原子弹了。”

老徐率先跳将出去,顺着驾驶室边上的车板爬到车顶,“哇唔,全是新车啊?四台都给营销部?”

朴总在下面得意的纠正着老徐的说法,“四台?四台才哪儿到哪儿,是整整四十台,这是第一批,接下来每天运来四台。”

院子里立刻发出一片吃惊的喝彩声。

面包车是松花江牌小微型,但不是我们常见的普普通通那种,车头驾驶座位是正常的,而后面的车体是全封闭的,没有任何的窗子,里面也没配备座位,说是微型厢式面包车更适合。车体喷漆也不是常见的乳白色,以红色为背景基调,显眼位置用黄、蓝、白、黑四色勾勒出几袋酱油和大酱,大力公司的图标和大力调味品几个大字横贯车身。

这四十台微型厢式面包,是朴宏图为挽救调味品市场祭出的最后一着,他要给每一个分公司和办事处都配备一台,用来彻底解决自行车带货难的问题。他这次去J省,直接去了一汽公司谈判,目标就是松花江微型面包车。

朴总购车的过程不得而知,杜月嘴特紧,一点风声也不肯透露,只是说这样的一台车仅仅花了不到12000元。

朴总在会上宣布车是给下面分公司配备的时候,太会计不太高兴地撇着嘴说,“账面上刚刚有点松快,就又一下子嘚瑟的一干二净,以后大笔用钱的时候,您最好事先跟大伙都通报通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不是?”

朴总还在兴奋点上,也不在意太会计公开发牢骚,“这五十万还叫钱?你不懂别跟着参呼。”他转头点了老徐的将,“老徐,车是到位了,下面的分公司这次能不能把调味品的销售搞上去,就看你老徐的本事了。”

老徐这次没敢立刻说大话,而是转着眼珠子摆了一大堆困难出来。司机怎么解决,司机的工资怎么给,汽油费给多少指标,牌照是上边城的还是上当地的,上边城的牌照年检如何处理,肇事或车出了故障如何处理......

朴总开始还耐着性子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说自己的想法,等说到肇事,终于忍不住脾气地爆发了,“艹,你们营销部怎么那么多问题,卖不出去货说没工具运输,这车给你们买回来,又特么事儿事儿的用不了。妈的,全是胆小鬼、窝囊废,散会!”

老徐咔吧咔吧眼儿贴着我耳边说,“跟我们营销部有毛关系,他不商量稳妥就买回来一大堆问题,还赖着我们啦!”

据说当晚,在有老徐和杜月参加的延边人饭局上,发生了更加激烈的争吵,除了朴总和杜月,所有人对朴总轻率地花出去50万表示了强烈的不满,甚至威胁要把朴总爱人金顺花也喊到边城,一起召开第一次的董事会会议。朴总最后只能服软,说这五十万算他借公司的,一定能想出办法弥补上。

没过两天,朴总给营销部下了指令,要求各分公司和办事处招募会开车的业务员。条件是工资给到800,能一次性付款12000买下厢式面包车,大力保健液、酱油和大酱的提成统一成5块/箱。具体招募由分公司经理亲自负责,小公司两周之内,大公司一个月之内,必须把车全部开回分公司。

现在我们随处可以看到给小超市送货的厢式货车,大概超市里的所有货物的配送都是这种模式,但在2000年,就连可口可乐和雪碧这样的大公司送货,都还停留在三轮车、倒骑驴的水平。

朴宏图再一次显示了自己超前经商的本事,把50万的购车款轻而易举地转嫁给了当地的业务员。

面包车最后都如期地配备到了各地分公司,但调味品的销售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立刻有根本性的变化,虽然销售额每天都在几个百分点的提高,可我不知道里面数据带有多少水分。我和老徐根本不给分公司经理解释的机会,只要报上来的数据是下降的,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臭骂,经理们无奈,只好把那个数据再增加个百分十几二十几重新报过来。

因为招募司机的事儿实在太繁琐,每天被到公司提车的人纠缠着解释各种问题,我对正在培训的这批外派经理失去了管理时间,也就没有立刻把看不上眼的老杜淘汰。老杜大概知道我心怀不轨,伙同别的会计一起抱了财务部太会计的大腿,8月份他们外派的时候,老杜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2000年9月,悉尼奥运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中国代表团各路精英过关斩将,狂揽金牌入账。头天占旭刚惊天逆转的一举,让所有的国人津津乐道,大力公司营销部的几个人也不例外,老徐在我办公室当着几个人的面装模作样地学着占旭刚的动作,撅着屁股像极了一只肥肥大大的鸭子。

正说笑间,电话猛地响起,小统计咯咯笑着抄起电话,没听两句立刻变了脸色,“张处长,出事儿了。”

我狐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电话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地说话声:“老杜,老杜死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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