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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将仇报

“ 批斗谁也不能批斗为人最好的啊!罪名呢! ”

我想说的是我爷爷的故事。我记忆力最早的时间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也是从最早的记忆力,俩人就不断的给我灌输关于村里一位村干部的恶行。我家、大伯家,两家三代人,不管是有人提起,还是远远看见那个村干部,就会开始咬牙切齿的批判。

这个人叫“张振民”。

在当时的历史时期,大家都自己染色布料、自己做成衣服,衣服破了还要补了又补,款式也是旧社会的那种款式。而张振民同志,他穿的西装、皮鞋,那种西装的款式到现在都不落伍,头发也总是梳得油亮。

起初,我也只是跟随大人的意志恨着张振民。后来等我稍微长大了一点,从奶奶嘴里听到了张振民家庭和我爷爷之间的故事。

我爷爷,是一名参战军人,一名著名的神枪手。据奶奶说,天上飞过去一只鸟,爷爷一扬手就能发下来,行云流水,不带任何停顿和瞄准,爷爷在哪里,哪里就能太平许多,就是因为爷爷的枪法名声很大,没有人敢随便冒犯。爷爷虽然不是大官,但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凭着自己一手好枪法还是有点地位的。

后来,家长抓壮丁,也就是强制性让青壮年男性去战争前线。说句现实的,壮丁就是用来浪费敌人的子弹和精力的人,等敌人人困马乏了,精神疲惫了,思想消极厌战了,再由主力军上去打一场胜仗。壮丁,从某个角度的死人。

张振民他们在一个寒冷的地方,战士紧张,物资匮乏,短短十几天冻死了上万人。张振民的大伯和父亲两兄弟却浑身褴褛,也几乎要冻死了时候,爷爷看见了,爷爷给了一张被子,救活了两兄弟。

两兄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更加怕死,一路上求这个求那个,求军官把他们兄弟俩放回去一个,两家人也就有个顶梁柱了。

爷爷其实不是本地人,当时的爷爷还不认识他们。但是爷爷心眼好,爷爷九岁离家,当时快三十了依然自孤身一人,除了一手枪法和攒下来的一点钱,什么都没有。那些年,死在自己枪下的人也不少,没准什么时候就自己也成了死人,就当行善积德了。

于是,把自己大半个身家送给领导,求上面的人放了素不相识的两兄弟。最终他们兄弟两就被偷偷放了。爷爷自己是个孤儿,他想,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自己何去何从?于是把剩下的小半个身家全都送给了兄弟两,说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如果能,到时候就去找两兄弟,不是要钱,是希望兄弟俩你能介绍一门亲事,让自己有个家。

兄弟俩一口答应,带着钱回家了。

爷爷命硬活到了战争结束,也不知自己救下的两兄弟地址是真的假的,反正自己是个孤儿就当试试了。也不知道当时是真的感激还是看着身边每天死几百人状况没想到爷爷能活下来。地址是真的。

他们已经成为当地有名人物兄弟俩做生意,张振民还是村里的小干部,娶个方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俊俏姑娘做媳妇儿。而且,两兄弟遇到贵人的事儿也传的远近皆知,两兄弟夸口说如果恩人能活着来找他们,他们愿意让恩人给他们做当家。

爷爷去了,两兄弟却再也不提,爷爷靠着自己干活儿养活自己,因为人品好,也入赘有了家。而且由于心肠好,做在村里过得很有口碑,谁都给面子。

但是后来,批斗开始了。

村里开始批斗人。而让人意外的是,张振民一觉就踹坏了我们家的门,让人拉着我爷爷去挨批斗。大家都直愣愣的站着。批斗?批斗谁也不能批斗为人最好的啊!罪名呢!

而张振民不愧是文人,给爷爷胡编乱造了一个罪名。砸了我们家,把爷爷拉出去批斗。

但是,爷爷被拉出去,却没人扔鸡蛋菜叶,都是嘀咕着这是咋回事儿?还有人问:“这是咋了,你们咋把他拉出来了?”

这时候,张振民就开始了那一套他早已经编好的政治术语,还把伟人加进去。在那个年代,伟人那可是绝对权威。把伟人加进话里,虽说是明显的胡扯、强加罪名,可是谁敢说一个不字?

当然,大家碍于张家的势力,张振民不择手段的作风,没人敢反驳。但却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批斗我爷爷。

这时候,村里最有头有脸的两个人出现了,对着爷爷的脸就是一顿抽打,还恶狠狠的辱骂着。这两个人,正式爷爷赔了身家救下来的两个人,张振民的大伯和父亲。

说什么恩人来了给他们做当家的,喊了那么多年,真的见了恩人,却形同陌路。而如今,却领头加以迫害。

他们打累了,爷爷一脸都是些血。村里人人人自危没人劝阻,但也出于良心没人应和。

但这两兄弟这么狠,怎么会让自己家族独自犯罪?兄弟二人揪住几个人过去,让他们羞辱爷爷,那几个人不肯。两兄弟就说,不批斗的就是同犯!

……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父子三人,各种威逼下,大家开始批斗爷爷。所谓的批斗,无非就是打、骂、羞辱。

而这一切,也很就是给张振民创造政绩,壮大声势。因为批斗恩人这件事在他们的导演下,报到上级那里。就是大义灭亲,就是政治立场鲜明,就是忠于……

各种就是,但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爷爷命硬,批斗受尽摧残,却没死没残,若干年后寿终正寝。

而张振民,也因为批斗我爷爷的事儿,得了什么先进、标兵、模范等等一大堆,很快就如愿以偿的被提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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