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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是不可触及的疼

有过一夜的滂沱,今日的雨,娴静多了。

一直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女子,此刻夏雨的微蒙,把万千嘈杂拒于那一帘清幽之外。一个人独处一隅,面对满城烟雨,静默的续绣着一幅未完的十字绣。在母亲离世的近两年时间里,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独自工作,独自一人去走很远很远的路。在一个人的世界中,习惯缄默的与这些针儿线儿痴缠着。

一幅幅十字绣绣下来,渐渐的,心中那似被车轮碾轧过的疼痛,渐渐的少了,许是这世上,短短几年间,仅以我短浅的人生历练,尚无力承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双重打击。

在无边的哑寂中,在那种全神贯注的投入下,似能忘却所有。随着一幅幅十字绣品的完成,伤痛难抑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曾经,网上一位相识以久的朋友对我说,本是一个喜爱文字的人,怎么总是久久的不见你再更新文字?“我答,嗯。很少写了,许多时候仅是绣绣十字绣。”听罢,此友连连说“堕落了、堕落了、没想到你这样的女子也会如此堕落!”虽然我不懂得堕落与绣十字绣有什么对应该的关系,而对朋友的这一番话,我仅淡然着,却不做一字的解释。

许仅我自知,有时,当思念与疼痛可以如利剑般穿透一个人的胸膛时,而文字,却给不了真正的出口。喜也好,悲也罢,终归不愿为牵挂着的人所担忧。还不如缄默转身、安放。那些逝水流年的葱茏,那些焚雪落莫的楚痛。虽有过凛然的挣扎。却不求被救赎,亦不求人人懂得。

午后,扉糜的细雨更是淡若游丝。邻家怀孕七个多月的徐丫头为我捧来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煮玉米棒子,她甜甜地笑着说“姐,吃吧,知道你喜欢,这是海哥他爸妈特意从乡下带来的。”这个性子火辣的山城妹子,虽有着凛冽的口舌,对她口中的海哥;孩子的父亲也常常加以呵斥,但许多时候,心地善良的她却也温驯的像只绵羊,只以最柔软的一面示人。

知初怀孕的徐丫头喜爱吃辣物,几个月前,自制的麻辣香肠送了丫头些许。记得怜幽的一篇文字以此立题。她说“心有多软,壳有多硬。”是的。如此性格火辣的小徐丫头,心地却是极其温暖柔软的。在被人疼惜时,却知于加倍回报。虽不求于此,而彼此的心性却是这样的。

捧着丫来送来的热气缭绕的玉米棒,一粒粒掰下来来细细咀嚼。很香,很甜……当那种熟悉的味道剌激着味蕾,父亲的身影却在眼前倏然的清晰起来,不知不觉,眼中升起层层雾气。那些个特殊的日子,这一生,我又怎会忘记!

再有五天,该是父亲的又一个生日了,每年阴历的六月十七日,是父亲的生日。生前,父亲是一个爱过生日的人。每一年生日前夕,父亲会早早的为即将归家的儿女准备下丰盛的食物。而在父亲每一次的生日我们回到家中,无论天气有多么炎热,父亲总是汗涔涔的坐在红红的火炉前,亲手为我们烤玉米棒子。儿子的、女儿的、孙儿的,孙女的……火炉前,父亲虽被炙烤的彤红了一张脸,却依然乐此不疲的张落着。父亲烤出的玉米棒鲜有焦糊,当父亲把一个个香香糯糯、熟而不糊的玉米棒子送到我们手中时,脸上总是洋溢着慈祥的笑意。

家里的那口古井,是父亲为我们做冰镇西瓜的大冰柜,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系上大竹篮,父亲把从乡邻家特意买来的大西瓜一个个沉入井中,据我所知,这方法也是父亲自己创新发明的。父亲说,这样冰镇出来的西瓜不仅甜脆且更能解暑。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中,虽然被糖尿病折磨得仅剩下皮包骨。可父亲的那一畦菜地、一方火炉、一眼深井中,又盛着对儿女多少的爱。

每每回家,最怕离别。归时,父亲在家门前那棵枣树下迎候成一樽雕塑,别时,父亲那老迈的眸子,我更是不敢去与之对视。这样的情形,是在父亲即将离世的那几年表现出来的。每每临走时,父亲会站在家门前那棵枣树下远远地相送。当我们离去的身影渐远,当家中枣花在父亲的脚下落英如雪,转身回眸,你定会看到父亲飞扬的泪水与孤独的身影……

而这一生,育有我们六个儿女的父亲,却把寂寥的酒,独自饮尽。

父母亲的离世,如一把钝器,把我的心生生地凿了一个大窟窿,虽然在那个大大的窟窿里无兼容下父亲、母亲峥嵘苦难的一生,但在那个大大的伤口里,却盛满了女儿对你们泣血的牵挂与思念。在那些黑暗的岁月中,有多少的思念在女儿心中萦绕不可触及,有多少的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倾吐。

时光陡转,倏尔易逝。

父亲,转眼,是您的又一个生日。我亲爱的父亲,虽天人永隔,虽幽幂寂寂,“生日快乐”这句话,天堂里的您定是听得见的。只是彼时梦中,女儿可否与您再次相约月光下,相约火炉前,把盏对饮,续写此生未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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