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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守住自己的土地

“ 她那双犀利的眸子好像会灼人。 ”

正月二十八,一年里少有的黄道吉日,黄历上标着几个显眼的大字,宜动土。

楼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吵醒了我,我从床上下来,拉开了走廊的窗帘往下看,外面着实热闹,那群人已经操起家伙准备干活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冲下了楼,见老妈坐在院内的长椅上,一双眸子空洞无神,就连身体也不觉蜷在了一起,像是被掏空了什么,了无生机!

我走过去安慰道:“妈,由得他们去了,土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让他们占点去也无碍。”

我话还没说完,老妈抬眼狠狠地瞪着我:“你懂什么,这地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挣下的,我们有什么资格让,你以为这次让出去的只是几寸土?”

我不敢与她对视,她那双犀利的眸子好像会灼人,我一碰到,就灼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陈桑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摞半粗的钢筋。

“你拿那个干嘛?”我问他。

“一会用得上。”他挠了挠头答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撅着嘴训了他一句。

老妈扫了陈桑一眼,很快又将眼神移开了。

陈桑没再理会我,转身走到院内靠近张叔家的那一片儿,俯下身子,将手里的钢筋一根根扎进了土里,刚好把我们家的地围住。

陈桑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笑:“看到了吗?这就是用处。”

我一脸的嫌弃,心想着这几根钢筋能管什么用啊,人家来刨土的可是大型挖掘机,就凭这个还能挡住挖机不成?

我一脸不屑的答他:“看到了,这用处大大的。”

陈桑不再与我争辩,只是大步跑进了屋里。

身旁的老妈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望着那一排直挺挺的钢筋,眸子里竟重新有了生气。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朝这边靠近,同它一起来到院门口的还有张叔。

“阿翠啊,八点了,我可是看了时辰的,时间一到就开始刨了。”

张叔瞧了一眼我们,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老妈把脸别到一侧不去看他,一脸嫌他恶心的的表情。

张叔转过身子,看了看对面那块地,一排钢筋横冲直撞入了他的眼,他蹙着眉头质问我们:“这钢筋钉着干嘛的?谁钉的?”

“我钉的。”陈桑搬了条凳子不紧不慢的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着张叔,眉眼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小陈啊,你钉这个钢筋又没得用场的,你搞这些干莫子吗?我挖机一甩它就倒了。”

说到这张叔还甩了一下手,好配合自己刚刚的那句话,他眼神追随着陈桑,停在了那一排钢筋上。

陈桑搬着凳子走到了钢筋堆里,摆下凳子直挺挺的坐在那,看起来,与那排钢筋一般的扎眼。

“小陈,你坐在那搞莫子?”张叔指着陈桑问。

“张叔这话也是好笑,林夕是我女朋友,她家院子就是我家院子,我在我自己家院子里扎钢筋也好,坐着也好,躺着也好,总之想干啥就干啥。”陈桑双手环在胸前,一脸的神气活现。

“老张,时间到了,这是怎的回事?。”挖机师傅探出脑袋来催促张叔。

“就好就好,您再等会。”

张叔向他赔了个笑脸,看着陈桑脸上带着恐吓:“小陈啊,这不是开玩笑哦,等会时间一到挖机师傅就要开工的,到时候伤了你我可不保证,赶紧过来。”

陈桑冷哼了一声,云淡风情的答道:“不让。”

张叔左右巡视了一番,终归是失了面子,他红着脸指着陈桑说:“行,不让,有种你就别让,周师傅,挖机开过来。”

陈桑猛地站起身来,从身旁的土里抽出了一根钢筋,指着挖机上的人咆哮道:“今天谁敢过来,要不就是我捅死他,要不就是从我身上轧过去。”

我从未看见过陈桑如此狂躁,他脖子上的青筋突兀而起,就连那双眼睛,都泛着扎人的红光。

挖机师傅见状赶紧熄了火,他跳下车子走到张叔跟前:“老张,什么情况啊?这活还干不?你赶紧的,前屋那边还有趟活等着我呢。”

“您再等等,再等等。”

“阿翠,你是要闹事情是不?赶紧叫小陈撤了。”张叔一脸的无奈。

老妈扬着嘴角笑了:“怎的?这抢人东西的还有理了不成?”

“你扯莫子啊?我怎的叫抢?我花钱买的,你问你家男人去。”张叔急红了脸,喷的身旁的司机师傅一脸的唾沫星子。

“你那怎的叫买?我们可从没同意卖给你,也没拿你一分钱,谁拿的钱你找谁要地。”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些话,只知道这块地,陈桑在守护,老妈在守护,我自然更要守护。

说着,老妈搬起身下的凳子将我一同拽到了陈桑边上,我们三人就那样直挺挺的坐在钢筋前面,鼓着眼睛与张叔对峙。

“一家的野蛮人,好,好,这地老子不要了,我给仁杰的那两千块钱拿来。”张叔气急败坏的说。

“老张啊,这钱啊,你有的本事给,就要有的本事收,谁拿的找谁要去。”老妈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拧着脖子看着张叔。

“得,这活是干不成了,耽误我一早上,你下次说好再叫我,我就先走了。”挖机师傅拍了拍张叔的肩膀,准备掉头离开。

“师傅,怕是说不好了,这地你们是没机会动的,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干让林夕不痛快的事,老子跟他拼命,我反正山疙瘩里长大的,烂命一条,不值钱,谁要玩,老子奉陪到底。”陈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眉眼间却尽是狠戾,他瞪着眼睛看着张叔,有一种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张叔冷笑了几声:“阿翠啊,现在好了,有靠山了,了不起啊,了不起。”说着,气鼓鼓的离开了。

老妈看着陈桑笑了笑,便搬着凳子进了屋。

我走过去踮着脚揉了揉他的头发:“行啊,陈爷,看不出你还有这招,恩,不错,还挺帅。”

“那是,要不,能让你屁颠的跟着我啊?”陈桑一脸的得意。

“如今是你跟着我,赖在我们家不走好吗?”

“我一走,一会有人又是来个发烧感冒的,祸害了人家姑娘的性命,这罪名,我担不起。”

我蹭的一下爬到了他的背上,揪着他的耳朵笑:“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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