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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微澜

“ 她边走边思索她说的话,心中渐渐起了些微澜 ”

早在秀莲还未出嫁的时候,丽珍就已经由媒人说给秀莲的兄弟了。丽珍之所以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大姑姐,是有历史原因的。

丽珍未过门之前,学过一阵子裁缝,在与秀莲兄弟定亲的时候,她提过一个要求,就是结婚的时候,要让夫家买一台脚蹬缝纫机。当时秀莲爹娘倒是也同意了,也准备好了钱,但是后来没买成,原因是秀莲的婚事仓促,这笔钱挪到了秀莲婚礼的喜宴上了。

丽珍过门后,没看见自己的新缝纫机,当晚就赌气砸了婚房的门玻璃。新婚不久,她就借回门住在娘家了。秀莲爹娘没辙,就东挪西借,托人买了一台崭新的缝纫机,丽珍这才在媒人的说和下,回了夫家。

自此,丽珍便时常怪罪秀莲。

“要不是恁姐那个老姑娘赶在咱结婚前出嫁,我丽珍能受这门子窝囊气,真是够丢人现眼的!”在丽珍的世界里,就是这样的逻辑。凭着这样的观念,她在秀莲家里,也算是横行霸道。

周大嫂子听丽珍这样嫌恶自己的大姑姐,便装腔作势地说:“别这样说,这好歹是恁家庆生他唯一的亲姑……”边说边朝庆生努努嘴。丽珍听她这样一说,便只好作罢。

话说丽珍带着庆生走之后,秀莲娘喝住了打丁军的秀莲,便拎着门后竹筐里十几个鸡蛋,一路向外小跑着。经过代销点,她拐进去,又给庆生买了一包山楂条,塞进竹筐子,这才点着小脚,飞快朝自己儿子家跑去。

这若许年的相处,秀莲娘深谙丽珍的脾性。这个女人,蛮横不讲理,又自私自利爱贪小便宜。每次她在老丁家作妖闹鬼之后,秀莲娘总会拎点东西到她家里去看看庆生。

“赶集的时候,碰巧遇见卖吃食的,就给庆生买了点……”秀莲娘每次都会将篮子放在大门槛处,丽珍看见篮子里的东西,便一点骨气都没有了。

拎着鸡蛋和山楂条的秀莲娘,在路口拐角处遇见了丽珍娘俩。

“娘,我不是说,俺姐这是要在咱这里住多久呀?”接过竹筐子的丽珍,便开始套秀莲娘的话。

“就住几天吧,都好久没来了,难得带两个孩子都来……你看,可好了,本来是想一起吃饭呢,没想到还让咱庆生鼻子挂了花……”当着丽珍的面,秀莲娘有些躲闪,所以故意扯开话题。

“我可听说,她是在婆家住不下去了,才带着孩子跑咱家来的?”丽珍没好气地又将话题扯了过来。“我可说哈,可不能让她们娘仨老是待在咱家,这开支老大了!”丽珍盘算着说。

“你不是也常回娘家吗?”听丽珍这样咄咄逼人,秀莲娘气不过,硬生生反问了一句。她心想:我管自家闺女的饭,与你何干?

“你这样说,就实在不识好人心了!你想想,他们要是在这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外面的人不笑话么?你想想,哪家结完婚的女人,拖儿带女地在娘家一住不走了?”丽珍瞪着她那双不大的眼睛,望着秀莲娘。

秀莲娘听她这样一说,刚到嘴边的话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从丽珍家里走出来之后,秀莲娘边走边思索她说的话,心中渐渐起了些微澜。

她正走着,遇见了好些女人在桥头聚集着闲聊,见她走过来,便停止了谈论,一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至少秀莲娘是觉得那些目光是奇怪的,虽然她压根都不知道那些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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