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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西

夏季的风撩起艾西家的窗帘,阳光将森林里的树枝影子,镌刻在砖红色的城堡墙上。在的响声里,艾西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在家。风直接穿过空荡荡的城堡,无拘无束地旋起地上的尘埃四方游走。

在离艾西的城堡一百米之外,护林员的女儿安娜正在一丛荆棘玫瑰前。这丛荆棘玫瑰茂密又高大,一朵红色玫瑰生长在最高处,花蕾庄严肃穆地朝向太阳。小黑猫阿糍从树上现出身影,琥珀色眼珠流光溢彩,倏忽发出了人声:“ 小姑娘,这边很危险的哟,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呢?”

安娜惊奇地望着这只奇异的猫说:“会说话的小猫啊!艾西说得真没错,你认识艾西吗?她一个人在森林深处住着呢,我要去找她。”

阿糍轻盈地从树下跃下,长尾巴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拂起一阵微风,在灰色的土地上留下梅花脚印,“艾西在森林深处呢,你想见她?跟着我走吧。” 小糍转眼钻进一个树丛里,扒拉出一个剪刀,“用它剪掉玫瑰,荆棘就会消失。”

安娜捡起地上的剪刀,心里疑惑不解:“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剪刀呢?” 这是一把黑色的剪刀,细长的柄,在连接处刻着一条小蛇图腾。

安娜抬头,那朵美丽的玫瑰仍然朝着太阳,绽放得庄严又神圣。她抬起剪刀,咔擦一刀剪下,玫瑰从她手边划落,划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安娜看到玫瑰的花蕾里仿佛有一个手持长矛的带着翅膀的天使。玫瑰掉落于地的瞬间,远方传来一个奇异的开锁声。安娜不可思议地看着玫瑰与荆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一场幻觉。安娜呆呆得望着手上的血痕,蔓延开来似是凶兆。

少顷, 安娜面前出现了一条干净的小路。结满蜘蛛网的小灯笼投下一团白色的光晕,被光晕包裹着的飞蛾不停地盘旋。天色似被泼墨一般昏暗,安娜心里有点不安。得赶紧到艾西家去,艾西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安娜心想。

阿糍抬起毛绒绒的猫垫,径直往前跃去,安娜跟着一路小跑。

砖红色的城堡浸没在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草中,小糍爬上一棵树,一跃便跳入二楼的阳台,便再也没有出现。安娜唤了两声,“小黑猫,小黑猫”。就如水滴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安娜看了一眼这个荒芜的城堡,杂草疯长几乎要盖没二楼的阳台,城堡只有三层,从二层的窗户来看,二层有四个房间,每一个都有阳台,阳台上有藤蔓垂下,而在城堡中心的大门门框上刻着繁复的蛇形花纹,精细得不像这个荒芜的城堡里该有的。

城堡内传来了艾西温柔又绵长的声音:“安娜,进来吧,我在二楼等你。”

安娜慢慢地踏进了城堡的大门,而旋转舞动的风也跟随着她的脚步。

安娜的口袋里还藏着艾西写给她的信,信中说艾西还在病中,而唯一的仆人小糍这星期有事出远门,艾西想要安娜的陪伴。

城堡大门里传来了馥郁的香气,让人安心新鲜的丁香花香,缭绕在安娜的鼻尖。安娜走进去,城堡内光景尚可,灰绿色地砖一尘不染,木制的沙发摆在大厅中央,安娜坐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吊着金色的水晶灯,墙上挂着棕色的钟摆,沉稳的钟声缓慢地敲击着,牵引起了安娜的回忆。

究竟是何时认识艾西的。在学校的开学典礼上。金色长发的艾西穿着白色的羊绒衫,一个人来的开学典礼,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而安娜则怯生生地拉住父亲的衣角,死活不肯上台介绍,满眼倾羡地看着艾西。然而,之后艾西再也没有来上过课,安娜却在开学不久之后收到了艾西的来信。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信送来。

“安娜,很久不见。”

“很遗憾在开学典礼之后就与大家分离,家里不巧发生了变故,而我又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办法再去上课…”

“安娜,在开学典礼上,我看到第一眼就很喜欢你。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安娜,我在屋顶上种了一些丁香花,你要是能过来就好了…”

“安娜,丁香的花期快过了呢…”

“砰”的一声把安娜从回忆中惊醒,是大门,大门突然自己关上了。城堡内很昏暗,安娜有点害怕,她想去找艾西。她大声地呼喊:“艾西,艾西,你在哪里?”

“安娜,我在屋顶呢,好像要下雨了,我把屋顶的衣服收下来。你也到屋顶上来吧。”艾西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安娜于是从沙发上起来,沿着旋转的楼梯到了二楼。二楼有一个长长的宽走廊,走廊两边一边有两个房间,从走廊的栏杆下往下看就是一楼的沙发。安娜从头头走到尾却没发现上楼顶的楼梯。

走廊很长,挂着两幅油画,第一副油画里,一个小男孩甜甜地笑着,站在家人中间,而还是短头发的艾西则站在父亲旁边,神情严肃。走廊的尽头的画里,画的是艾西一个人,正穿着开学典礼时穿的衣服,白羊绒,在草地里恬静地微笑。安娜看着这副画忍不住用手抚摸着艾西的酒窝,画得真好呢。走廊中,总有几阵风旋过,带着微微的凉意。

“安娜,你怎么还没上来呀,是不是找不到楼梯啊,哈哈哈,没有楼梯,走廊的第一个就是电梯间,你上来之前帮我拿一个披风给我,屋顶上的花可不能淋雨呀。应该在哪个房间里的。我也不记得了。”艾西的声音促狭带着笑意地从屋顶上传下来。

安哪也笑起来,说:“好啦,我知道了。” 那只得一个一个房间找起了。安娜走进第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破旧轮椅,看上去简直像古董,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而墙壁画着奇怪的涂鸦,安娜凑近一看,画得很抽象,黑色的线条弯弯曲曲的,还有五个椭圆。安娜心想,大概是艾西小时候的作品。看来这房间应该什么都没有吧,安娜心想。

安娜走进第二个房间里,第二个房间有着一个大壁柜,和一张大床。安娜打开大壁柜,发现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大玩具熊,大熊几乎有一米高,然而应该有的纽扣眼睛却掉在了地板上。安娜捡起来,想找东西别上去,但是翻遍了壁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安娜又走进第三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里有着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锡金少女手捧着心往前伸着,然而胸口处却缺失了一块。安娜望着这个少女,突然感觉到走廊的风也开始吹到房间里了,凉凉的吹到心里去了。安娜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找到了披风。

安娜正准备从房间离开,怔忪间突然意识到,这三间房间都没有窗户呢,风到底是从哪里刮过来的?

安娜走到第四间房间,果然是电梯间呢,她走进去,电梯只有一个键,“屋顶”两个字闪着红色的光。她按下按钮,电梯一点一点地上升着,几秒后,电梯门开了。

屋顶上很冷,冰凉的风毫无顾忌地横空直撞 ,安娜几乎要站不稳,她没料到这种情况,大声喊着“艾西,你在哪里?”

然而安娜的声音不久就被气流割裂后沉入风眼中。

“我在这里啊,安娜。” 艾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艾西,我想见你,我很想见你…” 安娜想把这句话说出口,然而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风停了,尘埃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

艾西将一个水晶球放在手心里,看着水晶球里,安娜在砖红色城堡的屋顶上昏迷不醒。她还是听到了,安娜说:“艾西,我想见你…”

阿糍从二楼的阳台上跃进来,黑色的长尾巴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圆弧之后,瞬间变成了一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是老成淡定。

“我们说好的,你要把她的心献祭给我,我给你她的眼睛和双腿。你是不忍心了吗?”

“巫女大人,你想想,她有那么好的父亲,你不是一直想有这么好的父亲吗,你把她的心献祭给我,我就帮你占据她的身体里。你要信我,我们可是老搭档,上回我帮你救你弟弟,不是做得很好吗?”

艾西闭上眼,回忆起前程往事。艾西是一个巫女,千年难得一见的巫女,有着献祭的能力。而恶魔阿糍一旦获得祭品 就有能力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父母一直对她一直很冷漠。尽管如此,她并不在意,她很疼爱自己的弟弟,然而,弟弟从楼梯上摔下来,伤到了眼睛和双腿,父母哀求着艾西,希望她能救弟弟。不忍弟弟受苦的艾西将她的眼睛和双腿献祭给了恶魔阿糍,阿糍是个说到做到的恶魔,弟弟很快就康复了,然而,父母怕艾西后悔,早早地带着被治好的弟弟跑到远方去了。

失去双眼和双腿的艾西只能坐在弟弟坐过的轮椅上,终日在森林里消沉下去。艾西最终接受了阿糍的帮助。阿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当初伊甸园里的蛇形图腾,里面注入了诱惑之力,以此帮助艾西迷惑人心。艾西学会了迷惑过路的女孩子,让她们进到城堡里,把心献祭给阿糍以此交换双腿和双眼。然而人类的双眼和双腿只能维持几十年而已。艾西开始不停地迷惑女孩子,迷惑的方法很简单,城堡里会出现她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然而,不久之后,艾西所犯的罪行被一位天神所发现,于是天神留下天使和荆棘玫瑰阻挡去城堡的道路,并把艾西锁在城堡中。但天神无法阻止阿糍,阿糍是由万物之恶所形成的,万物本身就存在善恶两面,只有万物之善才能平衡,但万物之善还没未出生。

就在不久之前,天神与巨人之战爆发,并将持续千百个纪年。天神无暇顾及艾西,阿糍趁这个时候造出了蛇剪,可以剪掉玫瑰,破除荆棘,然而只有人可以使用这把剪刀。

阿糍见艾西被关许久,便为她做了一个身体,可以短时间将依附在上面,艾西便附在这个身体里,偷偷地去小镇玩耍。她发现镇上的姑娘都聚集在开学典礼会上,于是,她便冒充镇上的学生,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演讲能力,这个时候她便发现了安娜。那个怯生生躲在父亲后面的小姑娘。她躲在父亲后面,而她的爸爸则发出爽朗的笑声,轻声安慰她鼓励她上场。

艾西前所未有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酸涩的情绪。于是艾西给安娜写信,一直诱惑着她来自己的城堡。

安娜在城堡的景象其实都是艾西幻化的,她在城堡前,阿糍跃上二楼时就已经被关进水晶球里了,然而艾西没想到的是,安娜竟然真的慢慢地走到了屋顶。

艾西心想,她真的很想见我吧。

“艾西,你还在犹豫什么呢,等我把你的灵魂放进她的身体里,你就可以出去了,还可以得到父亲的爱。”阿糍催促道。

艾西一直在沉默着,这时,水晶球里城堡大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是安娜的父亲,他在焦急地喊着“安娜,你在里面吗?”

艾西总算开口:“算了,阿糍,我有另一个想法,你能帮我吗?”

“你说”

……

“咚,咚,咚…”钟摆响了六下,已经六点了。安娜心里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她从沙发上坐起,诶,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安娜,你在里面吗?”大门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安娜赶紧去打开了门,父亲略带责备地说“安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安娜只得吐吐舌头,“爸爸,我下次不会了,对了,艾西住这里呢,她刚刚送给了我一个玩具熊,让我带回去,说把这个熊当做是她呢,只是不知道现在她又去哪里了。”

父亲无奈地说:“怎么会呢,这里怎么会住人呢,都空了很久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哦,知道了,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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