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写过一篇散文，说她养的小鱼死了，很悲伤。我想到在初中，也养过三条金鱼。
1
在寒假里，过年去县城购年货，我悄悄在一个街道边停下了，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三条金鱼，一条黑色的两条红色的，黑色的金鱼全身乌黑，身上的鳍像丝绸般，一条红色的眼睛鼓出，很是吓人，另一条红色的，比较大，外形和黑色金鱼差不多。
我很担心，因为我妈从来不让我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怕我妈直接把金鱼喂猫了，或者丢在大街上，变成鱼干。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子给她看，说“这——我买的”，我都已经准备好挨巴掌了，还好，她只是指着我说“一天都买些了啥子名堂嘛，拿回去能吃嘛？”，我担心她把金鱼塞进我嘴里，可是她没有。
我提着塑料袋子，看着金鱼在水中欢快的游，像是游进了我的心中。我知道村子里没人养过除了猫狗以外的宠物，这个金鱼又不同于那些可以吃的鱼。所以，这个金鱼一定是很稀奇的玩意。我坐在回家的客车上，手里一直紧紧捏着这个装着水的袋子，我怕它没了氧气，时不时打开给它透透气，又怕袋子划破了，把袋子提着，又不让它碰到车椅子。
回了家，我把这两条金鱼放在大木盆里，灌满了水，三条鱼就在木盆里快乐地游，一条大大的眼睛，像是得了病；一条红色的身子又像是水里窜进的火苗；一条黑色的，像是穿着黑袍的女人，高雅美丽。
为了让水里有氧气，我把水管接到盆里，那都是山里的泉水啊，非常清澈、干冽，很好喝，我想这样就可以把金鱼养到很大很大。我望着盆里，看不到水的影子，三条鱼在清水中自由地游，像在空气中似的，只有放远了看，才能看到我的头和院子里的树枝在水中的倒影。
过年，鞭炮声在山岗里响起。我盼望着表弟一家来拜年，我就带表弟去后院看金鱼。他很惊奇，眼睛睁得好大，那一定是他第一次看到金鱼。他给木盆里丢米粒，小金鱼们争着去抢食，我说，“别扔了，吃太多会死的！”他用小树枝去赶着金鱼走，准备把金鱼捞起来看，我阻止他，说“不行，这会把它弄死了的！”
那段时间，三条金鱼成了我最得意的事情。过元宵，买了一条大鲤鱼，说要放在木盆里，我没让，甚至都用一个塑料膜把金鱼盖住不让放，我对我妈说“不行，大鲤鱼会把小金鱼吃掉的！”还有那个隔壁家的猫，它从来都是吃鱼的，我用石头丢向它好几次，让它不敢靠近。
后来，过了年，我们开学了，近处山坡上，红椿树都发出芽来，紫色的，有香气；远处山坡上长出绿色的草芽，我却闻不到气味。我的小金鱼在水里游，也不曾快些，也不曾慢些。我上学时放心不下小金鱼，因为我要在学校寄宿一周，所以很认真地对我妈说：“你要看好我的金鱼，不要给猫吃了，用木盆洗红薯的时候把它放到瓷盆里，用完了一定要放回去，还要给它换水……”
等我周五放学了，用了半个小时就跑回家里了。看到后院的樱桃花都盛开了，一片白色的，老远都能看到，树上白色的花瓣吸引着蜜蜂，嗡嗡的声音混着花香，美极了，可是我没有心情看啊。
风吹掉一地的樱桃花瓣，木盆里也落了不少，我急切地扒开花瓣看金鱼还在没。金鱼还在那个角落，还是三个，我终于放下心来，清理了水面上的樱桃花瓣，觉得还是不放心，又换了一次水，金鱼在后院的樱花树下，看着我，我也看着它，我想亲亲它，可我这么大钻不进盆里。我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三条金鱼，是两条红色的，一条黑色的。
我用塑料瓶子把金鱼带到了学校。我要让李悦看看我的金鱼！李悦是我同桌。
那是个2升的可乐瓶子，我用剪刀把中间划开，用一半截装上清水，小心地把金鱼放了进去。
2
周末傍晚到学校，我拿出小金鱼，李悦见了金鱼笑开了，她嘟着脸，逗着金鱼。“你看，这个黑色的，好丑，哈哈！”。
“不可能，这个黑色的比这个红色的还贵呢！”我抗议说。
“你看，这两个红的，”她好奇地说，“他们是不是夫妻啊？”
“也许都是母的呢，或者是公的。”我说。
“哼，不理你了。”她把金鱼拿到她的桌子上，继续做起作业……
上课后，我把金鱼放在我俩的桌子中间的地面上，怕老师看到了。李悦主动当起了保管员，下课了她就看看三个金鱼，听它们讲故事，还给它们讲故事。她很高兴，我很高兴。
等放学了我要把小金鱼带回宿舍。临走时，李悦说要和金鱼说再见，我端着小金鱼，冲着她说“乖，给姐姐说拜拜”，小金鱼喝着水，也不回答。
周一，升旗仪式回来，我们看着金鱼，三条小金鱼好像突然变得忧愁起来，在瓶子底部，吃一口水又吐一口水。
李悦看到了，皱着眉头，“小金鱼啊，你一定是饿了，来，吃面包”，她撕下一点面包屑，投到瓶子里。小金鱼没有吃，“哼，你还不吃！”李悦假装生气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别放了，把水弄脏了，它会死的”。李悦像被吓住了一样，她赶紧把半截可乐瓶端到学校水龙头换了水。学校的自来水也是山上的，不过加了漂白粉，我如果当时知道就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小金鱼还是游着，也不说话告诉我它的痛楚。那只大眼睛的金鱼在水面附近，很吃力地保持着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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