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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鬼趣闻(十一)阴魂不散的鬼胎

武秦氏的肚子,就这样一天天大起来,武桓章非常的苦恼~因公事繁忙,他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没跟妻子见过面了,可是他回家那天,妻子秦氏忽然高兴地说:“老爷,我梦见一颗星星掉进我肚子里,我有孕了。”

武桓章和妻子曾为无子而苦恼多年,他以为妻子是太想有个孩子而产生幻觉。可她的肚子,就是真真切切大起来,医生说把不出喜脉,开了几剂安神之药,她每天照样喝,肚子也照样大。十月临盆,破下一摊羊水,什么都没生出来。武桓章松了口气,以为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但妻子双手搂在胸前,笑着说:“老爷,这是我们的女儿,你看多可爱呀!”武桓章看着她空空如也的臂弯,不觉哆嗦了一下。

秦氏从此开始象每一个母亲那样抚育婴孩,只不过她抚育的是一团空气罢了。有人说她生的莫不是鬼胎吧,建议武桓章把她送走,免得祸害全家,但武桓章却有些不忍。

光阴似箭,不觉三年过去,武桓章高升了,外派到兴安府作府尹。离家时,秦氏也不关心他,就满地乱找:“囡囡呢?囡囡跑到哪里了?”武桓章看着疯妻,叹息一声,便打马上路,只是总觉得有人坐在他鞍后似的。风吹过,忽听耳边“嘻嘻”声笑,纯真可爱,武桓章毛骨顿时竖立。

这笑声,武桓章深深记得。

四年前,他在云南武定当参将,家人都留在京中。他孤身一人在外,惟有寄情山水间。一日,他正面对满山翠绿,准备吟诗一首,忽然背后传来嘻笑声,他回头一看,眼前一亮,那是个苗女,戴着满副银饰,在太阳光下灿烂如琼花,笑容纯真似孩童。没费多少工夫,武桓章就与她黏在一起。

她叫银珠,据说是当地安罗土司大人的私生女。武桓章听说她的身份后,心里有点打鼓,朝廷往武定派驻武官,为的就是端掉安罗土司这些土皇帝。只是碍于他们世代都在此处生活,而且所建土司堡多依山凭险,轻易难攻。总帅怕草率行动打草惊蛇,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武桓章身为朝廷命官,银珠又是叛贼之女,为免日后说不清楚,他便对银珠冷淡了许多。

银珠已察觉,缠着他问原因,武桓章无奈,只得硬编了个理由。听说安罗家世代与天神是朋友,如果安罗家有人死去,狼群会聚积长嚎,谁如果令他死去,会永远受地狱之火煎熬。我有点害怕,又听说你是安罗土司的女儿,所以……银珠笑起来:“他确实是我爹爹,经常来看我,那些只是传说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武桓章心里一动,问她安罗土司什么时候来看她,带多少人,走什么路线。银珠毫无防备,全都说了。

半个月后,安罗土司出堡看女儿,被朝廷伏击,当场殒命。武桓章成了功臣,总帅特别表扬了他,说要上书奏报朝廷封赏。武桓章脸上笑着,腿肚子却在抽筋。因为安罗土司死的时侯,山林里居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狼影,一起仰脖长嚎。武桓章差点吓得当场尿了裤子,传说真的显灵验,那他献计朝廷伏击,岂不是……这可怎么办呢?要怪就怪我,我早就猜到你的用意了,但还是把什么都告诉了你。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娶我吧,只要能跟着你,我不在乎死后被火烧,银珠搂着他的脖子说。

武桓章一听要挨火烧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心一下宽了不少,但很快心头又揪了起来,他从没告诉过她已有妻子,也从没想过真有一天要把苗女带回家去。

“怎样?”银珠仍然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武桓章一咬牙:“自然如此,回京我就娶你,来,饮酒。”一杯酒喝下去,银珠就失去了知觉。

武桓章把银珠作为叛逆的私生女交了出去,他的功劳簿上又添了一笔。后来听说,银珠被押解到兴安府时,不堪忍受凌辱,咬舌自尽,尸体埋在荒野乱坟岗。武桓章放下心来,回京封赏之后,家里就出了秦氏生鬼胎的事。

如今马背上凭空出现的笑声,让武桓章忽然警醒,莫非这是银珠,她就是鬼胎!不管多少年,不管用何方式,都终于要追着他回来。兴安府,恐怕也是她在捣鬼。他用力挥袖:“阴阳两隔,你走,走啊!”她仍在笑,尖细娇脆,宛如昨日婴孩。秦氏写信说囡囡不见了,也许偷偷跟他上任去,请他好好照顾囡囡,或者想办法把囡囡送回来,武桓章恶狠狠地把信纸揉成一团。

武桓章不知请了多少和尚,道士开坛做法,可那笑声总不断在他耳边响起。武桓章精神越来越恍惚,终于有一天,他看见银珠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他大喜,拔出宝剑,使尽平生力气砍过去。

“救命!”一声惨叫,武桓章张开眼睛,只见面前哪里有银珠,他顶头上司半身浴血,倒在地上挣扎。武桓章手中长剑哐当落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武桓章被关押进牢,他听说这座牢狱就是银珠死去的地方。而受重伤的顶头上司,就是当年企图侮辱银珠的人。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他喃喃道。而那笑声仍缭绕在他耳边,清澈动人,令他无法忍受。于是解下腰带挂在窗框上,将脖子伸了进去。眼前一黑,他到了一处灼热的地方,火海无边宽广。所有传说,原来都是真的。

银珠浮在火上,赤着玲珑双足,全身被火影映得通红,烈焰却伤不了她分毫。“因为爹爹宽恕了我,免除我的火焚之苦,可我不宽恕你,来,尝尝诅咒的滋味,”她伸手来拉他。

“囡囡,你怎么在这里!”秦氏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紧抱银珠。

“她是妖怪!”武桓章尖叫。

“不是妖怪,不是妖怪!”秦氏喃喃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只有她一直陪着我。

她就是我的囡囡,这几日我觉得心里不对劲,不知怎么就跑来了,我要保护她,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囡囡。

“也是我欠你的,当初爱上了你的丈夫,如今你离魂来救我,我甘愿做你的女儿,因为从没有人待我如此……”银珠把手交到秦氏手里,“娘,我跟你走。”

秦氏珍爱地搂住银珠,与她携手退进黑暗中。

武桓章呆呆地看着银珠最后的身影,问:“你不给我诅咒了。”

银珠回眸微笑:“即使你活着,仍然在地狱之火中,只是那火在你心里……”武桓章大叫一声,醒过神来。

武桓章抱住头,牢舍冷清萧瑟,他知道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从此以后,他的一生将生活在地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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