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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之殇

话说两个世纪以前(即公元1818年以前),处在封建王权统治下的中国,仍旧以闭关锁国这个基本国策,来抵抗全球迅猛发展的现代化趋势。统治层面还沉溺在"我朝最大"、"凡外邦之国均是蛮夷"的狂妄自大中。整个中国,还没有产生过任何一位国人走出国门,去留学国外这样的"新生事物"。那时候的中国,真的可算是与"外界"彻底绝交的。

只可惜夜郎自大的民族之发展,已经彻底落后在了世界各民族之林的后面。在我们这个丛林式弱肉强食谋求生存的人类社会里,落后必被挨打的铁律,就不可避免地降临到了华夏民族的身上。仅1818年后一二十年,英法等列强就发动起鸦片战争,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国门。用资本之国强盗般的逻辑,去寻求所谓全球性平等贸易的共同权利。

谁都没曾想到,资本之国运用强盗般的逻辑,强行寻求扩张之路,用武力打开中国的国门,对于生存在这片苦难国土上的芸芸众生来说,倒反而成了一个福音。自此以后,国门大开,华夏民族获得了彻底翻身的大契机。到如今,人民生活的状态,早和清朝末年时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语了。这就真应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句老话。

再说1846年,刚刚开埠不久的香港,在其跑马圈地的摩利臣山上,矗立着一所专为收留贫困儿童读书的马利逊学校。其校长、是美国牧师鲍留云。鲍牧师因身体欠佳的原因,要回美国去了。临去之际,他问手下的学生,如果有谁愿意随他一起回到美国,他会让随去的学生,在美国继续学业,直到他们大学毕业。鲍牧师问毕,即有三个学生站走来,表示愿意前行。这三人,即在次年随同鲍牧师回了美国。值此历史性的机遇里,这三人,倒成了我华夏民族历史里、真正意义上第一拨留学海外的人了。这三人中,其中一人叫宏闳的,在日后,就为大力推动中国的留学生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1854年,宏闳从美国耶鲁大学机械系毕业回国,怀着"以留学西方学习西洋技术,强我国民学术,壮我华夏民族"的思想抱负,在国内四处游说政府和民间,希望多派适学生源留学国外。宏闳的游说,得到清廷实力派权贵人士如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鼎力相助。其时,清廷王权层面上的人士,也认识到派员留学西方,对振兴华夏、挽救芨芨可危的王权统治的重要性。于是,在1870年,于上海正式成立"总理幼童出洋肄业局"。并在1872至1875年间,分四批组织120名10至16岁的学龄儿童少年,前往美国公费留学。这就是我华夏民族历史上,第一批由公派留学的留学生了。其中包括后来鼎鼎有名的詹天佑等人。

当时,宏闳等人劝人留学,却并非易事。清廷要求第一批官派留学生,必须在美国留学十五年。而且学成归国后,必须为清廷服务。中国离美国有万里之遥,且一去十五年,使得许多家长不忍自家骨肉长时间远离。宏闳凑齐120名之数,便变得着实不易起来。以至于象与詹天佑的父亲鉴定协议时,詹天佑父亲竟然写下了如此文字:" 日后如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实实的似在鉴定生死契约了。

清廷官派的第一批留学生赴美后,华夏大地上,留学的热潮逐渐慢慢地兴盛起来。这是因为,当时的中国社会太过黑暗,其政治腐败,经济落后,直弄得朝野怨声载道,芸芸众生们民不聊生。国内许多有识之士,看到了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之间巨大的差距,实在是因双方之间社会制度、文化意识等巨大的差别所致。于是,有识之士们为了拯救这个国家,寻求这个国家的出路,候纷纷想着走出国门,走向西方去探求强国富民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不惜自费出国留学。其自费留学国外的现象,甚至高过了官派的留学。而且,由以前只去美国留学的状况,变成了去多国留学。一时去英留学、去法留学、去德留学、去日留学、去俄留学的留学生日胜一日。当时的情况是,但凡有志于救国之志的人士,大多都选择了走出国门,寻求拯救华夏民族的真理去了。

这些仁人志士们寻求真理的结果,普遍地都认为,只有用革命的方式推翻万恶的清朝统治,中国才真正能够获救。于是,如孙中山先生等首倡的民主革命风潮,在神州大地上席卷起来。最终,武昌起义一声炮响,彻底断送了清王朝的王权统治。在这里,极尽嘲讽意义的是,清王朝虽首肯着开了公派留学的先河,却犯下解了民智之禁的错误,让有识之士普遍认识到,只有打倒他那封建黑恶的统治,中国才能真正得救。而且,还是留学海外的人首先醒悟过来,用血色革命的方式,彻底推翻了他的统治。这不就算是"掘墓还得靠他筑墓人"了吗?

我们细思一个世纪前的中国留学生们,大都怀抱的,可真都是一颗救国救民的心儿。这样的爱国大情怀,实在是由不得让人不得不心起敬仰的。

时代更替,岁月流转。话说一个封建的清王朝,被追求救国救民的留学风潮的人士一一诚如在外留学后、半生漂泊海外的孙中山等人推翻。由而中华民国成立,西风渐进,留学国外,自然仍旧被无数人热烈追捧着。但这时侯的留学国外,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已悄然变味。留学生们普遍认为,清家王朝业已推翻,旧的制度便已死亡。民族有望,救国救民就再也无从说起了。这时的留学国外,只是为了镀层黄金,以图归来后能谋个好的前程,求得圆圆满满地发家致富起来。

尽管那个时候,国内的军阀混战不迭,国、共两党火拼不已。但留学国外之人的心思,却不放在时局纷扰的勘乱上,不放在民生困苦的忧虑上。只以功利之心,一心谋求归国之后的功名利禄。此等心态,也当可以一窥我华夏民族的国民性中,那种实用功利主义的庸俗心态,是如何在黑暗社会稍有改动的罅隙间,就能趁隙疯长的。

斯时留学生界的社会现实,直让当时的社会学家一声慨叹着说:" 有的人所求只在一纸文凭,一个学位。甚至连文凭学位都不要。只要别人看到他的经历里,有过出洋这一回事,便于愿足矣!只要出洋的事实不假,个人的身份就要在没有出过洋的人身份之上"。 由此,谋求社会地位,捞取黄金白银,自然就要比别人厚了不少资本,多了不少机会。

可惜在那个纷乱的历史时期,庸俗功利主义的矛头稍有抬头,就被日寇全面侵华的残酷现实抹杀了。但抹杀归抹杀,却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警示: 在我们这个国家的国民性中,庸俗功利主义是深植在国民性中的。只要社会稍稍露出些不那么黑暗的势头,他就会在社会的土壤里探头探脑。

历史的车轮总在滚滚向前,时代,也从来不会停止他的脚步。大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已进入了一个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全新时代。在这个新时代的建国之初,由于他气象万千的蓬勃生机,曾经让许多留学海外的学子们以为,我华夏民族,从此以后真的就要腾飞了。强国富民之梦的成立,将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不少人放弃在国外舒适的生活,主动回到国内,想将自己的一生所学报效祖国。谁曾想到的是,当时的执政层面正热衷于搞阶级斗争,一心鄙视有知一族,要整的就是那些"臭老九"。历次政治运动以后,让那些留学回归的海归们,大多都遇上了人生的恶运,过着生不如死般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遭遇,对于抱着深深的爱国之心的留学回归人士来说,实在可算是最为锥心刺骨的人生苦果了。

这个国度,后来更是彻底废除了高考制度,留学国外的途径,也就彻底绝迹了。当时因为国际环境不好,许多国家不看好这个国度里的赤祸横行,不愿与他交往,使这个国家在国际上很是孤立。弄得当时的执政者喊出了"独立自主"的口号,似乎又要回归到两个世纪前闭关锁国的基本状态里去了。幸好,在不远的后来,执政层面,随着一个人物的仙逝,其基本国策,才有了一个彻底的拨乱返正的过程。改革升放,让高考制度得到了恢复,留学国外的读书门径,重又启动了起来。至此,整个社会的机制,才似乎恢复了不少正常。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国度的文化意识里,人们总喜欢去做行事极端的事。从穷怕了的生存窘态里走出来的人们,竟举国上下地全都掉到钱眼里去了。上到执政层面的国政决策者,下到生活在社会最低层里的最卑微者,似乎都把捞钱放到了人生的第一要务之上,全都睁着血红的眼晴去争金夺银。在这样的社会状况下,物欲横流的人心,全都枉顾了道德、良知和社会的公平正义,全昧着良心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样的社会状态,虽然使整个社会脱离了贫穷的生话。但整个社会却严重不公了起来。道德滑坡几至虚无,既得利益阶层迅速崛起,厚黑哲学遍地横行,官场腐败罄竹难书,司法不公四处得见。整个社会,实用主义,功利思想甚嚣其上。庸俗的生存观,主宰了这个社会的整个生存空间。尤其演变至近来,政府税收愈来愈苛刻,芸芸众生的生存成本愈来愈见高昂。弄得各种阶层内的民众,对生活都失去了安全感。取而代之的,全是忐忑不安的焦虑感。

在这样的情状下,社会上,凡稍有些能耐的人,都千方百计地想方设法移民去国外。正在读书的莘莘学子们,则使尽各种路数通过大学,通过高考的途径去实现国外留学的梦想。一旦获得了留学的机遇,便谋取在国外工作和定居的机会,去申请绿卡,再不愿回国生活了。那些靠着权钱交易的既得利益人士,则大多将他们的子女送往国外读书。读好书以后,就让他们在国外定居和生活了。中国社会到了这个层面上,实质性的"留学海外"的趋势,似做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态势,形成了比清未人数增大了无数倍的人流,向国外涌去。只是清末之人涌向国外去留学,是为了爱国,是为了拯救这个国家。而此时那么多的人涌向国外去留学,去移民,却只是为了逃离这个国家,为了定居生活在国外。

这引起了我相当痛心的沉思。

我在想,一百多年前清朝政府那么腐败无能,弄得外受列强欺凌,内使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华夏民族的子民们,却没有背弃这个苦难深重的祖国。许多仁人志士不惜抛家弃舍地远赴重洋,去西方苦苦地寻求救国的真理。回国后甚至不惜拋头胪洒热血,用暴力革命的手段,去推翻清家王朝没落黑暗的统治,用来拯救我们这个祖国。这份赤子之心般的爱国热情,实在可以说是感天地而泣鬼神的。

然而,时代走进中华人民共和国这样的一个历史时期里,祖国的强大,再也不会任由任何外来的国家上门欺辱了。人民的生活,也早脱离了一穷二白的生活处境,比清朝时民众们民不聊生的生活状态,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爱国到了如此程度?他们成群成群地想逃离这个国度,使尽千般手段,用尽百种方法地想到国外去定居,这些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看来,凡有良知的中国人,就都应该对当代的中国社会,进行深刻的反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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