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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首歌(八十四)

翌日,桃花专门骑车回娘家八里屯,把做噩梦的事告诉了爹娘。宋老汉眨巴着洞察一切而又深思熟虑的眼睛,烟袋嘴始终没离开嘴唇,听桃花忧心忡忡的讲完,才在鞋底上边磕着烟袋锅边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做个梦就慌慌成这样?我梦见恁娘死过,也梦见她跟人家跑过,这不好好的还站在这里吗?”说完拿眼瞅瞅桃花娘,发现她在一旁正绷着脸瞪着自己。

女儿的担忧怎不牵挂着父母的心。第二天一大早,宋老汉带着德宝的生辰八字坐上了去嘉祥梁宝寺西关的长途汽车。经过打听才找到了“三仙姑”所居住的偏远山村。这“三仙姑”的家到与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四间砖到顶齐基的房子,坤门震位布局合理。只是大门口的一对石鼓门镇格外引人注目,这与对门一对石狮子门镇形成鲜明的对比。宋老汉看出其中的妙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来。

原来这庄稼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对相生相克之法却颇为在意。对家门镇如果都是狮子,那么大狮子小狮子也都有讲究,需对门双方协商认可,一般都是个头差不多,这也就避免了高低贵贱之分。“三仙姑”的房子盖的早些,当时并没有石鼓门镇,只是带门嵌子的普通大门。后来对门翻盖了房子,也没打声招呼,就把一对系着红绸子的石狮子按放在了门口。“三仙姑”一家老少怎么看都不顺眼,有种被欺负的感觉。丈夫孩子要找对门讨个说法,却被她拦住。

第二天,“三仙姑”就让自己男人请了一班泥瓦匠,把厨房大门推到重盖。自己则坐着儿子的毛驴车天不亮就往县城里赶去,在石料厂亲自挑选了一对端庄大气、鼓面上浮雕着牡丹花儿的石鼓门镇。当然价格比那对石狮子贵了许多,但“三仙姑”连价都没还,爽快的一边交钱一边拉货走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老话讲鼓响狮子动,鼓点一响,再调皮的狮子也得玩出点花样儿来。“三仙姑”的用意很明显,我的鼓对你的狮子,玩死你!这样两家虽然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是较着劲哩!宋老汉活了这么大岁数,阅人无数,自然能看懂这明里暗里的章法。他在贴着“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标语的大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试探着走了进去。

院子正中间的石台上有一个硕大的鎏金香炉,里面香火正旺。微风拂过,整个院子里烟雾缭绕,到处弥漫着香蜡纸表的浓厚气息。从屋门口出来进去的人们都小心翼翼,脸上挂着一种莫名的期盼和神秘的表情。当宋老汉上过香,谨慎的走进屋里,庄重的把一百块钱投进一个裹了红布的箱子里后,才拿出写有德宝生辰八字的纸条双手递给正襟危坐的“三仙姑”。

这“三仙姑”六十多岁年纪,脸色黝黑、面无表情,低目垂眉,口中念念有词。干枯瘦憔的脸颊上颧骨显得很高,花白的头发在后脑勺上打着发髻,身上穿一件灰蓝色镶了花边的大褂,盘腿端坐在堂屋西侧靠山头的木床上。要不是她的嘴唇上下抖动,宋老汉一准把她当成一具风干了的古尸。只见她从旁边的泥琉罐里抓出一把东西,连同纸条一起放进面前早已准备好的方块红布里,迅速折叠好,然后又用手指在上面比划了几下,像是画了一道符的样子,最后又对着红布吹了三口气。才收住法力,长长吁出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把此法物放在施主枕头底下可保万事大吉。”宋老汉虔诚感激的接过红布包,像得了宝贝似的轻轻放进兜里,点头哈腰的退出了房门。

正午明媚的阳光照着宋老汉行路匆匆的身影。今天出远门,他特地让婆娘拿出六十岁过生日时桃花给做的“中山装”穿上。还别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穿上新衣服人立马就精神了许多,心里也觉着敞亮起来。来时因为不认路,花三块钱坐了辆机动三轮。回去认的路了,宋老汉看天色尚早,难得来山间溜达一回,便提上精神解开怀,背着手硬是步行走到长途车站点。

傍晚桃花把红布包偷偷地放在德宝枕头下面的褥子里面,这样不容易被他发现。德宝还是早出晚归忙活着工地上的事情,闲暇时桃花曾劝说过他不行就把拖拉机卖了吧,少挣点就少挣点呗!德宝答应过桃花说等这个工程完了,就换个面包车跑出租,不再干这么累的活了,桃花把搦着的心才慢慢松弛下来。躺在德宝怀里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几次流下泪来。而不知道因由的德宝每当这时都会用坚实的手臂温柔的把她揽住,用嘴亲吻着她略显伤感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小满三天遍地黄,再过半月谷满仓”。当人们在麦拢子里点棒子种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夜半时分,突然救护车阵阵急促的鸣叫打破了桃园村沉寂的夜晚。王顺义晚上不知在哪里喝了酒,夜里渴醒起来喝水时,晕倒在桌子旁。他婆娘听见茶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忙起床趿拉着鞋跑到堂屋,看见王顺义嘴歪眼斜,整个身子在地上抽搐不止。吓得连滚带爬的敲开了顺昌门市部的门,顺昌这才打了“120”。

王顺义酒后的几次跌倒,冥冥之中预示着正在走向人生的另一个拐点。而一向刚愎自用的他却麻木不仁、浑然不觉。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脑溢血引起的偏瘫,他万万没有想到瞬间就被推到生命的低谷,这次才是人生最彻底的失败。一缕阳光投进屋内,暖风轻抚着窗幔。王顺义艰难的侧过扭曲变形的脸,看着病房窗外蔚蓝天空中低空盘旋、响着呼哨的鸽子,全身又开始哆嗦起来。

声远楼的钟声依然浑厚嘹亮,好像讲述着千年来朝代更迭、沧海桑田的历史演变,又好像重复着暮鼓晨钟的古老传说。六月三伏天,棒子长到一人高的时候,志成把王顺义接回了家。而正在这时,村党支部书记的选举也拉开了帷幕。王氏家族本打算还是保住王顺义书记的位置,可看到吃的又白又胖的他被手推车推到会场,口流水哩哩啦啦淌湿衣襟的情景,所有人几乎都傻了眼。还是管区主任和包村干部何程新商量后提出了候选人名单,这样高建国的名字就出现在了黑板上。

党支部书记就是党员选,王顺义提拔起来的底细班子一看他这棵大树倒了,也就成了墙头草,一股脑的把票都投给了建国。

至此,年富力强的高建国毫无悬念的当选了桃源村第三任党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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