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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的“小倩”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一首《倩女幽魂》,不禁引发对小倩无限的遐想,美丽的小倩。尽管有无数个版本的聂小倩,首先印入脑帘的,无疑还是87年版。张国荣饰演的宁采臣,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颜值之巅峰,使得后来拍摄的版本,只能望其项背,没有任何一个版本能够相提并论。

张国荣版的宁采臣迷倒了一大片少女,王祖贤版的聂小倩也是几代男生的梦中情人,几十年过去了,哥哥去世了,女神也老了,还有不断更新换代的影视作品的冲击,而87年版《倩女幽魂》,依旧是永屹不倒的巅峰之作。抛开演员迷人的颜值与精湛的演技,87年版的《倩女幽魂》之所以如此经典,是因为塑造了香港人的“小倩”。

通过不同版本的小倩的对比,特别是中国内地版本的小倩,会发现我们对小倩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小倩的美丽之中,还有和宁采臣波折的爱情之中。刘亦菲版的小倩很美,小倩和宁采臣波折的爱情还插入了三角恋,古天乐饰演的燕赤霞,一直苦苦的守护着美丽的小倩,最后还成全了“第三者”的宁采臣。而杨幂版的小倩,由胡歌饰演的宁采臣,自始至终都深爱着小倩,即便知道小倩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鬼也不离不弃,二人还帮助燕赤霞和“姥姥”破镜重圆,最后大家双双收获了美满的爱情。不难看出,后来的版本,小倩充颜值,颜值不够加爱情,燕赤霞往往抱得美人归,道长表示不服,人家只想安静的抓妖。

“小倩”出自《聊斋异志》的《聂小倩》,首先来说一下《聂小倩》,小倩确实是诱杀宁采臣未果,后被宁采臣搭救而暗生情愫,燕赤霞只是单纯的路过打酱油,不参与任何情感纠纷。其次,说一下《聊斋异志》,从目前拍摄的作品来看,不管是电视电影,不管是新版老版,都注重笔墨的描述了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几经波折而又可歌可泣的伟大的爱情,不管是小倩,还是婴宁、小谢、连城,故事情节不尽相同,但都是一样的感觉,千古传诵的可贵爱情。最后,不得提一提作者蒲松龄,蒲松龄先生倘若泉下有知,看到现在爱情版本的《聊斋志异》,恐怕只得气活过来了吧,《聊斋异志》并不是一部爱情小说,而是一部具有浓烈抨击性的批判讽刺小说。蒲松龄的生活时代是清朝,清朝时期的科举制度可以说已经到了流毒的地步,其选拨人才的作用已经远远小于其弊端,封建观念更是达到了顶峰,人们的思想完全被禁锢,为官者腐败无能,为民者封闭落后。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官场落魄而思想前进的蒲松龄先生,创作了千古大作《聊斋志异》。美好的爱情固然是老先生的向往,但老先生更是通过这种爱情,自由的不受封建观念影响的,甚至是人鬼殊途的爱情,对社会不公的压迫,发出无声而又大声的呐喊。87年版的《倩女幽魂》,正是这样的“小倩”,也这是香港人的“小倩”。

87年版《倩女幽魂》的社会背景,就像影片中燕赤霞所说的,“这世道,做人比做鬼还难。”燕道长本人也因为官场的腐败,世间的纷扰,来到了兰若寺避乱,还一心成鬼,“人太虚伪,反而是鬼,分得清是是非非。”哥哥也是屋缝连阴偏漏雨,馒头砸了石头坏了鞋,永远都是那把破伞,收账被人赶,买画被人哄,报官被人打,好人因为没钱被人欺负。《倩女幽魂》对这样混乱的社会,不惜笔墨渲染,展现在影片中每一幕,例如抓捕杀人犯的捕快、绝不还帐的老板、卖画的势利眼、收取贿赂的贪官等等,这些人物和场景,无不体现了“小倩”所处的社会,也正是香港人生活的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小倩的命运是凄惨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金,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本该享受着父母亲的疼爱,还有会一个珍惜自己的相公,不想却被奸人所害,尸骨寒掺的埋在荒郊野外的乱坟岗,为千年树妖所挟制,不得投胎转生,终日出卖色相替树妖觅食,最后还要被迫嫁给黑山老妖。这样的小倩,值得同情的,但即便是这样饱受摧残的可怜的小倩,也没有把自己的戾气,变成报复的工具,每害一个人,她都会默默的哭泣流泪。而小倩遇到宁采臣的时候,为他的善良、正直所感动,不忍心伤害他,甚至违背“姥姥”的命令,冒着生命的危险,多翻几次救了宁采臣。这也正是宁采臣爱上小倩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小倩漂亮,因为小倩的身世可怜,而是小倩的善良与勇敢,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亦会为了心爱的人拼命。

相信这也正是感动燕赤霞的原因,道长原本一心想杀了小倩,为民除害,直到千年树妖来犯,小倩不但保全了宁采臣,还在燕赤霞有危险时出手相救。这也使得燕道长改观,最后帮助小倩投胎转世,硬闯黑山老妖的“鬼门关”,当宁采臣和燕赤霞都被黑山老妖扼制住时,是小倩勇敢的拔出那把同样会让自己魂飞魄散的剑,刺向黑山老妖,最后黑山老妖松手才让燕赤霞有了反击的机会。这样的转变态度是非常深刻的,《倩女幽魂》能够一直保持巅峰的地位,在于不仅仅描绘一种情感、一个人物,燕赤霞的描写十分精彩,嫉恶如仇、替天行道、伸张正义、我求自我道。他一开始是认为鬼都是恶鬼,都是害人的,就像兰若寺下的百姓害怕兰若寺一样,他也认为鬼都该杀,也一直剿灭小倩,而在剿杀过程,许是同情小倩,许是被宁采臣感化,但一定因为心中的善良与正义驱使,最后出山护送小倩投胎转世。

香港人总是一副乐天精神,面对困难困境,不埋怨不抱怨,积极面对。香港人的宁采臣也该如此,他不是诗词歌赋的柔弱书生,而是一个乐观、善良、勇敢又害怕的人。后来版本的宁采臣,都过于勇敢,胡歌版的宁采臣,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眨一下眉毛,这样的宁采臣,少了一些可爱,少了一些人味儿。张国荣版的宁采臣,看到杀人会害怕,看到狼会害怕,看到小倩更会害怕,而也正是因为这些害怕,才突出他的善良和勇敢。因为害怕,他不敢对小倩有非分之想,这份害怕,保住了性命,才没有像那些好色之徒沦为干尸。因为害怕,误以为燕赤霞是杀人犯,拼死保护小倩。因为害怕,逃避小倩,又拿金刚经伤了小倩,这是人类最真实的本质,当你有一天发现枕边人是鬼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你会不会想消灭他。答案是肯定的,深爱小倩的宁采臣也会这样,但是会害怕的宁采臣又是善良和勇敢的,他同情小倩的身世,被小倩的善良所感动,同样真爱着小倩,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千年树妖和黑山老妖殊死拼搏,为了让小倩能够脱离魔爪,重新做人,因为他害怕,才那么勇敢。

香港人的“小倩”,很真很够胆很表现自我,她拥有爱情,却不拘泥于爱情。她生不逢时、命途多舛,却保持一颗赤诚的心,保持一份怜惜他人的善念,她饱受命运的压迫与剥削,却敢于为了心中的向往而奋起反抗。她,美丽、善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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