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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首歌(二十七)

风卷雪飘,地湿路滑。德宝和桃花一年之中难得有几天这样的时间歇着。连生转眼已经六岁了,分了铺跟奶奶在东屋睡。

傍黑时分,德宝也早早地关了大门,嬉笑着和桃花钻进了被窝,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生活的富足使他们的身心欢快而愉悦。德宝在桃花的纵容和鼓励下,雄风不减当年,一次次把桃花送入飘飘欲仙的眩晕之中。桃花用双手扣住德宝的脖径,使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贴近他厚实健壮的胸膛,嘴里发出娇艳欲滴的呻吟。这声音在耳鬓厮磨中深深地刺激着德宝的神经,他就像听到了老把式口令的一头公牛,撒蹄狂奔,勇往直前……

云消雾散,一切渐渐趋于平静。桃花带着一脸的疲惫与满足,静静地依偎在德宝的臂弯里,一缕被汗水浸湿的鬓发粘黏到脸上,满头蓬乱的长发遮住了德宝昏昏欲睡的半张脸。

外面的风又大了,刮起的飞雪打的窗户“呼啦啦”阵阵作响。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德宝和桃花惊醒,德宝翻身坐起来,又侧身子听了听,确定是在敲他家的门,就赶紧穿上衣服,趿拉着鞋打开大门。

杏儿和虎子娘俩在大门口站着,杏儿嘴里“呀呀”的焦急的比划着。德宝看着虎子问:“别急,虎子,到底怎么了?”

虎子哭着说:“叔,俺爹摔得起不来了。”

“哦!别怕,等我一会儿。”说着回到了屋里,见桃花正在穿衣服,对她说道:“天这么冷你别起了,四秃子摔得不能动了,我看看去!”

“那你也注意着点,小心路滑。”桃花说着又躺进被窝里。

“知道了。”德宝边答应着,边从抽屉里拿了一叠钱,放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然后走出院子锁了大门,竖起棉袄领子缩着脖子跟着他娘俩走去。

这四秃子从刘燕家被狗追了出来,一路急跑,不小心滑摔到了石灰窑里。虽然带着棉帽子,但头还是碰撞到了坑壁上,当时就晕了过去。幸亏肚里有酒,心里热乎,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被飘落在脸上的雪冰醒。他只觉得浑身酸痛,手和脚已冻的有点不听使唤了。可求生的欲望,本能的让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出石灰窑。在风雪中他看见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便强忍疼痛支起前半身,拼命的向那边挥了一下手,就又重重地趴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来人正是从县城工地上回来的二柱子。他看是四秃子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浑身的酒气,以为他又喝多了,推了几下见没动静,这风雪交加的在外面冻坏了咋办?于是把他背回了家。

杏儿见冻得浑身冰凉、不省人事的四秃子,忙在厨屋里抱来两个棒子秸个子,搬了几块砖支成个圈,便点着在屋里烧了起来,二虎、三虎和四虎带着虎头帽子高兴的围着烤火。

过了一会,四秃子“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二柱子站在床边数落道:“伙计,又从哪里喝的,你看摔得这个样?”

四秃子想坐起来,但试了几下都不行。就是侧个身子,腰和背还有脖子都钻心的痛。他龇牙咧嘴,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二柱子见状忙对杏儿说:“看这阵势摔的不轻,不行喊两个人去,拉到医院里去看看吧!”

杏儿听了二柱子的话,心里就想着德宝有拖拉机能拉着去,便和虎子去敲了他家的门。

等德宝进了屋,一股暖温霉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他顾不得这些,竟直走到床前:“老四,怎么样?”

四秃子疼的咬着牙说:“八成腰闪了下子。”

“自己还能动不?”

四秃子痛苦地摇了摇头。

德宝看看四秃子,回头对二柱子说:“二弟,要不这样吧,你把建国也喊来去,咱不行把他弄到公社医院去,这样拖着不是个办法。”

二柱子顺路把包袱送回家里,不一会就把建国喊来了。问题是现在没法开拖拉机去,路这么滑,再出了危险怎么办?于是商量着还是拉地排车去保险些。

说起来他们几个都是光着腚、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后来双喜在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他们也都随着年龄的增长各自成家立了业。虽然家信和他们年龄差不多,但他是后来插户口过来的,并不属于发小。

当他们顶风冒雪把四秃子送到公社医院时,已经接近半夜了。值班医生看了说先安排床铺住院,待明天做了详细检查再说。杏儿因家里有四个孩子需要照顾,没有让她跟来。

德宝跟着大夫开了单子,交了二百块钱押金,护士才允许把四秃子抬到病床上去。

起先三个人急着拉他,“滑滑叉叉”地都热得满头大汗,贴身的衣裤都被汗水浸透了。这一旦静下来,浑身凉丝丝的,就觉得阵阵寒意袭来,再加上又困又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二柱子掏出烟来,三个人一起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合着苦辣的烟草味,到也感觉到一丝暖意。

德宝抄着手,弓着腰,抽着烟卷出去了。约半小时后,只见他笑嘻嘻的又抄着手回来了,二柱子和建国依在走廊的墙根处好奇地看着他。德宝走到他俩面前找个宽敞的地方蹲下,像变戏法似的从棉袄前怀里,先掏出一个鼓溜溜的大纸包,又掏出一个小点的纸包,他笑着仰脸看了看那四个瞪大的眼珠子,停了一下,又掏出一瓶高粱酒来。

“哎呦!伙计,你这是从哪里弄的?”二柱子冻的鼻涕都流了出来。

“德宝,你真行!”建国也冷的直哆嗦,忙不迭的也蹲下来。

“别管伙计们,吃了喝了再说。”德宝说着打开了那个大的纸包,一个深褐色鲜嫩的大烧鸡展现在面前,立刻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旋即又氤氲了整个走廊。

二柱子用牙咬开酒瓶子盖,对着瓶口闻了闻,看着德宝问:“有碗不?怎么喝?”

德宝一咧身子,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个带把的白色茶碗来:“就这一个,轮着喝吧!”说着又打开了另一个纸包,里面是炒好的五香花生米。

“老四怎么样了?”德宝问。

“我看看去。”二柱子喝了一口酒,抓了几个花生米起身去了。

还别说,两口酒下肚,身上真的暖和了许多。二柱子回来蹲下说:“打着吊瓶还睡着哩!你说他下着个雪乱遛达啥?没事找事!”

德宝和建国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四秃子掉进石灰窑的真正原因,都只认为他喝多了酒,不小心滑进去的。这个秘密只有四秃子自己知道,当然还有那条大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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