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选赛？你们这个比赛还分阶段的？”
“那你以为，我们这可是几个小区联合举办的大型老年才艺赛，得到市里有关单位支持的，据说得了第一名的团队还能免费去参加一个新马泰七日游呢！”
“哟，那可真是不错！”
宋遇安有点动心了，她和蒋秀敏还没有出国旅游过，一直想着找机会带她出去看看，如果真让蒋秀敏拿了第一，她能和自己的老伙伴们出去玩也挺不错的。
“妈，为了这个出国游，你可要加油啊！”
“瞧你这点儿出息，”蒋秀敏睨她一眼，眉梢间挂着几分小得意，“你妈我和黄阿姨那叫强强联合，我们这个舞蹈团进决赛毫无压力，拿第一嘛……”
她还没说完，门外就探进来一个身影，“哟，蒋阿姨，你也在呢！”
宋遇安赶忙坐起来，歪着脑袋看过去，“冯悦，你来了。”
她差一点忘了，冯悦预约了今天一早过来咨询。
蒋秀敏见有来访者，便不再逗留，只叮嘱女儿中午早点儿回家吃饭然后就走出门去，临走还不忘帮她们把正在咨询的门牌给挂上了。
冯悦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飘逸的酒红色V领长裙，一件白色粗针毛衣外套，胸前挂着一串造型夸张的项链，黑色长发烫成大波浪，看起来妩媚动人。
相比之下，今天的宋遇安就寡淡的只能用清汤白肉来形容。
一条的深灰色针织阔腿裤，很有垂感的白色针织高领毛衣松松垮垮，袖子还多出手掌一大截子，垂顺的长发完成一个低髻，几缕没被打理过的碎发散在鬓边，看起来慵懒至极。
“遇安，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这副模样的宋老师，冯悦自然是没了做咨询的心思，满脑子只写了两个字——‘八卦’。
宋遇安手臂撑着办公桌才能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冯悦的个人档案，转头向她晃了晃：“闲聊or咨询？”
冯悦毫不犹豫，“闲聊！”
两人面对面坐在那张小圆桌两边，冯悦坐的脚踏，宋遇安身体原因，斜躺在那张墨绿色的沙发上。
她刚才已经把自己去爬华山的种种经历讲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从容在日出前一秒亲她的那一段。
冯悦听得有滋有味，笑眯眯问道：“遇安，你说你们那位上司对你的事儿是不是也太热心了？”
其实冯悦也见过从容一次，就在她和郭志宏‘联手’砸了咨询室唯一的花盆那一回，当时冯悦就对从容惊为天人，回去之后还念叨了好久，惹得郭志宏当晚身体力行得把她好好教育了一顿。
直到今天，她看了他们四个在华山的合照，才知道那是宋遇安的上司。
“我们又不是普通的上下关系，亦师亦友。”宋遇安眯着眼，漫不经心得把玩着手机。
冯悦对她的事情知之甚少，听着便也理解了似的点点头，又问道：“遇安，你和那个相亲对象咋样了？听完音乐会之后还有没有进展？”
“我们……应该只能做朋友。”
宋遇安甚至连李勋的名字都没对自己身边关心这件事的人提过，主要是为了保护对方的隐私，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太清楚明白他们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尽可能不要让对方以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渗入自己的生活。
冯悦听得一脸失望，“你会不会是要求太高了？”
“我没什么要求。”
“你们这种没什么要求的大龄剩女才是要求最高的好嘛！”
冯悦翻了个白眼，“尤其是像你这样，有颜有钱，高收入职业，家庭背景良好，什么都不缺的女人，简直是相亲界的头号危险人物！”
宋遇安一边忍不住想要反驳她，可又一边觉得这女人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没有要求，怎么对号入座？
她苦笑道：“那你说，我该有什么要求？”
冯悦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多高的？”
“比我高就可以了。”
宋遇安的个子在北方姑娘里也只能算中等，比她高的出门上街一抓一大把。
冯悦点点头，又问：“你喜欢那种类型？成熟大叔，型男，文青男，小狼狗还是小奶狗？”
宋遇安捏了捏眉心。
“这……我没想过，不过比我年龄小的还是算了，我驾驭不了他们的热情和青春活力。”
“那就是成熟一点的大叔咯？”
宋遇安没否认。
冯悦又问：“职业呢？国企？私企？还是自由职业？”
“这很重要吗？”
“对方的爱好呢？”
“他随意就好。”
“对方家庭呢？你能接受对方有几个兄弟姐妹？”
“这也要考虑？！”
“远嫁呢？能接受吗？”
“不能。”
总算遇到一个宋遇安能给出准确答案的问题了。
冯悦也跟着点点头，嘟囔道：“远嫁就是一场豪赌，十赌九输，如果不是遇到真命天子，还是别往这方面考虑了。”
“我主要是考虑我妈，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伴儿，我得照顾她。”宋遇安对于这一点倒是一直很坚定。
冯悦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找了郭志宏，那家伙身上一堆小毛病，但对我家里人倒是挺好，前阵子我妈家里装修，他还拿了两万公积金出来给我妈送过去。”
“有这样的老公，做梦也偷着乐吧？”宋遇安笑她。
冯悦跟着乐，“那是，郭志宏既然敢娶我，那就得敢于爱我一辈子。”
这种爱情，就是宋遇安羡慕的。
磕磕绊绊她不怕，怕的是那个他走着走着就忘了如何爱她，她的一辈子，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对了，遇安，你那个相亲对象不合适，那你上司怎么样？”
冯悦突然想起来似的，掰着手指头总结道：“你看啊，他是个成熟大叔吧，而且还是你们同一个行业里的，肯定有共同话题，长得就跟电影明星似的，看着就有食欲啊。”
“他……是挺好的，但我和他应该也不可能吧。”宋遇安迟疑着道。
这些话，她是不好对关忻说的，毕竟是一个事务所里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眼前这个女人就好像不一样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他不是咱西安的？”
“他不是，但他打算长期定居西安。”
“那不是很好嘛！”
“可是他知道我要去相亲之后，还陪我去买了裙子。”
宋遇安唇角的弧度让人读不出情绪，声音淡淡的，“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会有可能吗？”
“听起来似乎……有点悬啊。可他不是还陪你爬华山来着？”
“爬山而已。”
冯悦‘嘁’了一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在她眼跟前晃了晃，挑衅似的道：“那你敢不敢直截了当得问他啊。”
“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陪你爬华山？”
“他也没爬过，搭个伴儿，他说过的。”宋遇安的语气很肯定，想了想，她又磨了磨嘴皮，开口，“而且他好像有未婚妻了。”
“啊？！”
冯悦目瞪口呆，“那还是算了，这种已经名花有主的中年大叔，也是危险人物，遇安，你以后除了工作还是少和他私下接触吧，万一人家未婚妻误会了什么，可有你好受的。”
“嗯，你说的也是。”
……
聊完私事，宋遇安才给冯悦做了五十分钟的咨询，她现在的心态很好，各方面状态也很稳定，过来咨询也就是聊一聊自己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多半情况自己说完也就想通了，根本不需要宋遇安的引导和评估。
差不多该离开的时候，冯悦又提起了一个人。
“对了，遇安，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家楼下的邻居？”
“王继伟？”
“对对，就是他！你记性真好啊。”冯悦眼睛唰得亮起来。
宋遇安问：“他怎么了吗？”
“他啊，昨儿个晚上又出事了，家里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干啥闹了好半天，我让郭志宏下楼去看，结果他回来告诉我，王继伟家里让人给砸了！”
“砸了？！”
“是啊！警察都被叫来了，说是因为王继伟欠了他一个亲戚几万块钱，人家家里正要盖房子急着用钱，王继伟拿不出钱来，对方气不过就把家里给砸了个乱七八糟。不过我听说啊，他家里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乱七八糟的药倒是有一大堆，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买那么多药干什么，药又不能当饭吃！”
宋遇安没接话，默默想着上次王继伟来咨询时的状况，他的失眠和焦虑已经非常严重，对医院很排斥，但却很依赖药物。
再想起陈萍提起的‘福利康’，宋遇安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冯悦，我记得你说你丈夫郭志宏和王继伟是一个单位的？”她问。
冯悦点点头，“是啊，前两年两个人走路上碰见还能打个招呼，但是现在不行了，王继伟出了这么多事儿，大家都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王继伟来找我做过咨询。”
宋遇安头一回将来访者的资料泄露给咨询师以外的人。
“他留的手机号码我打过一次，是个空号，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既然你丈夫和他认识，能不能请郭志宏帮个忙，让他带句话给王继伟，就说……如果他需要帮助，可以到社区服务中心203咨询室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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