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男人总算放开了她的唇，可是手臂却不知何时紧紧将她拉进怀里。
微凉的机器驱壳入怀，顾深似乎舒服了许多，又抱得更紧。
不知是不是安安的错觉，男人方才喊出那句别走时，嗓音带着哽咽。
于是安安干脆不再挣扎，遵循照顾病人的指导建议，抬手搭在了男人肩上，轻轻地安抚，“睡吧！”
半个多小时后，少女觉着男人已经睡熟了，才轻轻拿起顾深搂住自己的胳膊，从床上窸窸窣窣下来。
探了探男人额头温度，似乎低了一些。
知识库显示，病人总要进食才会好得快些。只是……知识库中虽然有和料理有关的课程，AI特工们却没有学过。现在开始学习的话，需要6个小时。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小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年年蹭到了床上，正体贴地靠在主人腿上。。
“年年，可以陪他一会儿吗？”少女蹲身，对上猫咪碧蓝色的眼镜，低声说。
“喵呜……”猫咪伸了伸脖子，算是答应了。
望了眼昏睡中的男人，少女起身朝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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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一睁眼，看到一团毛茸茸的生物，还有那熟悉的房间，顾深知道方才那一切不过是场梦。
缓缓起身，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脑袋里昏昏沉沉。男人昨晚就隐约感觉自己在发烧，但都没有去管自己的身体。
这种程度的病痛，对他已经不起作用。
下意识地抬手到额前，他惊讶地发现手背上的伤口被细致地包扎了……
是周奶奶？
唉……大概又害她白白担心了吧……
如此男人掀开被子，下了床，缓步走出房间。
一开门，一股淡淡的饭香扑入鼻息。
这个点钟，周奶奶估计在做晚饭了。
下了楼，果然，餐厅的桌上已经摆着两碟清炒的绿菜，还有热气袅袅升起，看来是刚出锅。
顾深推开厨房的门，想进去帮忙。可他刚一抬眸对上炉灶旁的身影，整个人猛地怔了一下。
棕色长发在脑后束起，纤细身躯系着浅草色围裙，雪白面孔在热气中朦胧，灰色眼眸却异常专注。
竟然是那个AI少女！
大抵是少女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回头，眸光落在男人脸上后，一字一顿地开口，“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听到少女的问话，男人从愣怔中惊醒。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家伙上午来过。可是自己明明赶她走了啊，怎么现在还杵在这里。
难道说，她一整天都……
“谁让你进厨房的？”
“……”听男人质问自己，少女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恰好，炉灶上的蒸锅盖开始被热气顶得“砰、砰”乱颤。少女忙回头去处理。谁知因为动作太急，滚烫的蒸汽一下子灼在手上。
虽然少女的人造皮肤不会有损伤，但正常的痛觉系统没有关闭，所以少女轻轻惊呼了一声，把手撤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
大步流星走过去，男人拧掉炉灶，一把拉起少女的手腕伸到旁边的水池上，猛地打开了冷水。
【顾、深……】
男人手心的热度和自来水的冰凉同时传来，少女盯住男人仍有些苍白的侧脸和微微皱起的眉骨，没有出声。
厨房里除了哗哗的水声，一时间安静的一塌糊涂。
大概男人觉着已经足够降温了，才关上了龙头。然后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不会做饭，就别瞎掺合……周奶奶呢？”
少女低低回答：“周奶奶上午出去逛街，没有回来。”
眉心一颤，男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少女的小脸上。
他清楚记得，昨天早上，少女还连吃鸡蛋要剥壳都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就……
等了顾深片刻，见男人不说话，少女猜不透男人的情绪。她知道男人因为她是MS的AI特工而敌视她。但再等下去，饭菜都要凉了。于是大着胆子，少女又开了口，“我根据知识库的资料学习了料理……都是发烧病人可以吃的东西。哦，还有这个……”少女说着又一次掀开了蒸锅的盖子，“鸡蛋羹，说病人吃了会好的很快。”
听了少女这一席断断续续的话，顾深垂在身侧被完好包扎的手禁不住握了起来——这么说，今天周奶奶一直不在，给我包扎、做饭的全都是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少女？
他想着，少女又开口：“我第一次做饭，味道可能不好，但多少请吃一点。”
安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这次来，本来是因为从李泽城那里学到了表达谢意。可是她明白，顾深压根不想听。既然这样，为他做些事也是好的……只要男人肯接受。
就在少女垂着头，怯生生地等待男人的回话时，一个“好”字从头顶落下。
心下微微一颤。
那种心脏疼痛的感觉有一次袭来。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因为她想起男人因为她受伤。
第二次，是因为他同意吃自己的料理。
明明是两件完全不相干，性质不一样的事，可是为什么都会心痛呢？
AI少女完全不明白。
但其实没关系。因为只要病人肯吃，就可以了。
很快，鸡蛋羹加了简单的调料和其它两份菜一起摆到了桌上。
顾深和安安相对而坐，饭菜却都摆在了男人那边。
看了这个布局，男人没抬头，却将菜盘推向了中间，示意安安一起吃。
“没有毒。”少女以为男人怕自己害他，一面说，一面用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嘴里。
无奈地叹一口气，本来不打算和少女多说一句话的男人，开了口：“让你一起吃！”
“哦……”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男人的右手因为绑着纱布，没法用筷子，换左手夹了青菜两次，都没能成功，所以干脆把筷子放在一边，转用勺子去盛鸡蛋羹。
注意到这一点，安安才想起自己应该把青菜切成小块的。可已经这样了……病人不吃蔬菜又不行……
于是少女抬手，夹起男人夹了两次的那根菜稳稳伸到男人嘴边。
目光先触到那突如其来的蔬菜，然后才抬起对上了少女的灰眸。
那是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眸，像两块透明的玻璃，但你望着她，就会情不自禁被那眼神吸引，惊讶于在这物欲横流的世间，还会有如此纯粹的眼神。
这种想法，从第一次他在酒店房间里看到她的眸，就产生了。
鬼使神差地，男人张了口，将菜咬了过去。
味道清淡，还保留着青菜原有的清香。和周奶奶烧的北方菜完全不同。
“很好吃。”
听到男人声线平淡的夸奖，安安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刚要去夹第二块青菜时，对面的男人忽然呆呆地愣住了。他的手里有刚从鸡蛋羹的小碗里盛出来的一勺蛋羹，下层还夹着少女放进去的南瓜碎末。
“有什么问题吗？”安安问。
男人的目光又在那一勺蛋羹上定了很久，才最终抬了起来。
与之前沉静的目光不同，这一次的目光十分复杂。安安不知道男人是在生气还是什么。
“不好吃吗？”安安又问。
“谁教你这么做的？”顾深开口，语调冷峻。
“诶？”
“鸡蛋羹，谁教你放南瓜在下面的？”
“就是训练AI的知识库……”安安如实回答。
“不可能！”顾深猛地起身，将勺子摔进碗里，脸色异常阴冷，“一般鸡蛋羹都不会加南瓜，除了……说，到底谁教你的！”
眼见男人动怒了，安安一下呆在了原地——她只是按照6小时机器学习的内容烹调的啊……为了鸡蛋和水的完美比例，她花了好多时间，只是想要向男人表达自己心底的谢意啊！
谢谢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可是，为什么想要表达心里的感觉会这么困难？
李泽城很轻易就说出了口啊……
难道是我太笨了，需要做系统升级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沿着仿生神经束蔓延开来，安安的脸色禁不住有些发白。
眼见少女被自己吓住，瞪着一双无辜又困惑的眼镜，不吱声，顾深瞬间更加生气。
绝对有问题！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从所谓的公共知识库里学到的。
因为，往鸡蛋羹里加南瓜这种完全不搭调的食物是——
“叮咚、叮咚！”男人的思绪忽然被大门口的铃声打断。
剑眉一横，男人快步来到门前。
当男人透过门镜看到来人时，冷漠的脸色忽然变了。
“安安，”返回餐厅，男人拉起少女的手臂，又快步走入旁边的浴室，拉开存放杂物的柜门，“待在里面，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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