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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

“ 他急急地说:“叔叔,有人要杀我。” ”

我习惯在夜色里散步,在离我家不远的小树林里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来解除积聚体内的疲劳。

那天夜里,月亮出奇的白,而且很大,就像天上悬挂一个巨大的白炽灯一样。我走进小树林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今天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有这样的月光,我觉得很安全,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松枝上的小毛刺。

“叔叔,叔叔。”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小男孩,背对着月光站在我的面前。我吓了一跳,没有人会不害怕,我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脚步声,面前就忽然多了这么一个人,你说害怕不害怕?

好在我面前这个孩子眉清目秀的,脸上透露出一种真诚的气息,这让我安下心来。我问:“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吗?”这孩子的话,又吓了我一跳,他急急地说:“叔叔,有人要杀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树林里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呀。我认为他在开玩笑,可他的神情又不像开玩笑。

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安慰他一下,他一定是受了什么惊吓。不过奇怪的是,我上前了,他马上后退了一步,始终和我保持着约十步的距离。我想,他肯定是不相信我,把我也当成了一个坏人。也难怪,如果真有人追杀我,我也一样会草木皆兵。所以我尽量平和地对他说:“孩子,你不要怕,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谁知这孩子尽说一些奇怪的话,他居然说:“叔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是怕你。”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是怕……吓着你。”我觉得真可笑,他的相貌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又不是青面獠牙,有什么让我害怕的?他身上唯一让人觉得古怪的,是一条奇怪的领带,这领带和他的衣服极不相配,紧紧地套在脖子上,就像勒着一条绳子一样,看起来很别扭,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领带系不好也是很正常的。我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美呢。所以我又走一步,说:“来,叔叔送你回家。”他马上又退了一步,他用一种悲伤的语气说:“叔叔,我永远回不去了。”

我心一沉,我估计这孩子家里遭遇了什么不幸。不等我问他,他就匆匆说:“叔叔,我求你一件事。明天八点半,有个秃顶的高个儿男人在襄阳路第九号电话亭打电话,他就是要杀我的人,你一定要拨一一零报警。叔叔,你要小心啊,别让他察觉了。”

我完全是糊涂的,我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转身就跑。“哎,你等等。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呀……”我一边喊,一边拔腿就追。跑步虽然不是我的专业,可我好歹也是个大人。可我快,他跑得比我更快。那简直不能称之为跑,简直就像氢气球一样在空中飞。等我追出林子,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襄阳路第九号电话亭,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是否真有个高个子来打电话。好在这个电话亭是我们通常所见的那种,像两个蘑菇一样的小亭子,也就是说有两个电话。这就给我提供了方便,我假装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和空气聊起了天。我一边说着无聊的废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四处观察。

我果然发现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是不是秃顶我不知道,因为他的帽子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我发现他看见我时犹豫了一下,然后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蹲在马路边吸烟,吸了一支又一支。他显然在等我走开,可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的,在吸完第七支烟后,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一个人再装,也掩盖不了他的眼神。我敢肯定,他一定有事,而且还是急事。他快步走向电话,拔了一个号码,然后压低声音问:“钱准备好了没有?”他的声音很小,而且马路上的声音很嘈杂,不留神的话是听不见的。可我偏偏是个“有心人”

对方也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他恶狠狠地说:“少罗嗦,五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十点钟在少年宫门口见,我警告你,不要报警,否则……”否则怎么样,他没有说,但已经很明显地带着威胁的味道。

我跟踪了他,并用手机报了警。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池塘旁,不远处耸立看一幢孤独的小木楼,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点有人烟的样子。

高个子男人猛地扭过身,狰狞地向我藏身的地方喊:“滚出来,臭警察,不要再装了。”他不是说着玩的,他手里多了一柄锋利的短刀,雪亮的刀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当时就傻眼了。

好在警笛声响起,警察根据我的手机定位及时赶到,抓住了他。这是一个绑架犯,可对于那个小男孩的下落,他却闭口不谈。人命关天,警察不得不问我:“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嫌疑犯的?”

我领着他们来到那个小树林,比划给他们看:“当时,我站在这里,他忽然出现在那里……。”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队伍里出现了骚动,刑警队的两只狼犬忽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并跑到小男孩出现的地方,用力扒拉爪下的土。

“下面有东西。”一个经验老成的警察说。

土,很松软,似乎不久前刚被人挖过。事实上那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个人,我认识。他,就是那个奇怪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脖子上还系着那一条像绳子一样的领带,和我上次所见到的一样。只是,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些。其实,那不是领带,而是一根粗大的绳子,就是这绳子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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