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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列车

“ 火车离开了金华火车站, 驰进更深的夜色里 ”

每一次坐火车,我自然而然地会想去多年前的一次坐车经历,想起一起坐车的人,和那一位手臂上打着石膏的武警战士。        

那天,8月的江南如掉进了火炉中一般,热!连树上的知了都不叫了。

从上海开往长沙的85次列车足足晚点了一个多小时,晚上9点多,终于在嘉兴火车站挤上了这趟南去的绿皮列车。

那时车上没有空调,车厢里的小电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幸运的一进车厢就找到了一个坐位,凑巧的同坐的既然是一位武警。刚刚在火车站售票处有过一面之缘,他手臂上打着石膏。应该从军人候车室先上车的吧,二十左右的年轻帅气的武警,虽然他身上有着浓浓的药味刺鼻,坐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安全嘛。          

出于习惯,我左右前后地观察边上同行的人。

车厢连接处是刚上车的一对农民工小夫妻,抱着不满周岁的婴儿心满意足地坐在地板上,从轻轻的言谈中得知是第一次带小孩回老家;对面是一位老人一个人占了二个位置,他的女儿细声细气的给老人家一边问安,一边帮他擦汗,估计老人应该手术后从上海大医院出院回家的;只有过道那边的6个人衣着整洁谈笑风声,好象因为有机会去长沙开学术会议兴奋的不要不要的。

挂着华东师大校徽老师模样,好象是他们的领队,操着一口流利的上海白,其余五个学生模样的在一旁听老师说些什么,时而也附和几声。只有靠他们背后坐位几个玩扑克年轻人的嬉闹声才能镇住他的声音。

列车一路南行,过了十一点离开杭州,车厢里又挤上一些人,列车广播随着播音员的一声晚安停止了播音,车厢里灯一下子关掉了一大半,列车进入了夜间行驶。

玩扑克的也开始东倒西歪了,连接处的婴儿在年轻母亲怀中呢喃地睡着了,老人的女儿席地而坐,提心吊胆地怕她父亲一不小心会从坐位上掉下来,年轻武警停止了看报,闭目养神。

而那几个华东师大的几个人时而轰堂大笑,时而击案而起,好不热闹。连接处的婴儿因为受到惊吓开始啼哭,躺在对面坐位上的老人也许刀口疼痛转侧不安,而他的女儿却狠狠地盯着师大的一行人怒不敢言。      

婴儿父亲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底声下气地对华东师大老师说:“同志,说话能不能轻一点,小孩吵醒好几次了。”      

老师秒了一下农民工:“要睡觉去卧铺。”    

婴儿父亲一下子涨红了脸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车厢里广播也停止了。”      

老师不屑在看了农民工一眼:“乡下人介烦了!”      

刚才几个玩扑克的不知道太热还是因为吵得睡得不安稳开始帮农民工说话,纷纷指责师大一行人。

然而师大老师能言善辩、舌吐莲花、独战群雄,没等他的学生们帮腔,车厢里的那些人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闷热的车厢温度高了许多,火药味也浓得快要爆炸了,有看热闹的,有帮腔的,有起哄的,有怒骂的,甚至有准备摩拳擦掌的,整个车厢成了一锅沸腾的开水。

我正在想寻思着劝说些什么时,年轻的武警站起来,随手拿起一张报纸,走到师大老师面前,把报纸交给老师,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一篇文章不错。”      

因为年轻武警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场景的平衡,车厢的火药味淡了下来,师大老师惊愕地接过报纸,又看了看年轻武警,不太情愿地低下头看报纸了。

农民工回到了连接处哄婴儿去了,我与玩扑克的以及起哄的人们都看着年轻武警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老师过来还报纸,说了一声“谢谢!”便静静地回到坐位,再也不吱声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了,老人发出了打呼声,他的女儿坐在地板上也睡着了,婴儿又安稳地睡在他母亲的怀里,我也开始打瞌睡。        

朦胧中,年轻武警轻声地示意要下车,原来金华火车站到了,我轻轻地让了一下,好奇他手中那份报纸,刚想开口要这份报纸,年轻武警笑了笑随手把报纸交给了我,便下车。      

我急忙打开,原来是一张前一天的上海文汇报,其中一篇文章标题是[为什么外地人不喜欢上海人]。      

火车离开了金华火车站, 驰进更深的夜色里 ,车厢里更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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