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页
  2. 情感美文

酉阳秋韵

我虽不在你怀中,

你却一直在我梦里。

酉阳,

一个孕育侠骨柔情的地方。

行走在四季,

深秋相遇,又深秋别离。

酉阳,

一个盛产美丽儿女的地方。

纵使漂泊万里

也无时无刻不把你想起。

那年,我十五岁。被父亲连同弟弟妹妹,一起携了,穿过秦岭,经成都,重庆朝天门码头,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忍不住了,问父亲,我们要去哪儿?父亲笑笑说,就快到了。

又是长寿,涪陵,龚灘,渡轮的汽笛在夜色中沉重鸣响,我吐完了,妹妹吐,然后是弟弟吐。快要到了,父亲又说,他究竟说了多少次,已记不清了。然而,在我们换了汽车,又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父亲说:到了!都下车吧!

当时正是9月,秋意正浓,田埂,地陇上,金黄的颜色充满眼帘。一个大山深处的平地上 ,冒出一座城 ,父亲说,这就是酉阳。

招待所工作人员很是热情,给我们熬了姜汤,然后看见我们不再想吐的时候,上菜了。菜很丰盛,有松鼠鱼。而接我们的干部和司机却坐另一桌,他们就两三个菜,没有鱼。

父亲把鱼端过去了,说,孩子们就不喜欢吃鱼,怕鱼翅卡着。我姊妹三人对视了一眼,眼光又飘开了,意思都一样:父亲瞎说呢!我们爱吃鱼!但我们都没说话。

推让之间,有人说县长来了。浑厚的笑声,满脸的歉意:“没能亲自迎接你们,失敬失敬!”边说边落座。当搞清楚原委之后,县长动情了:“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土家族苗族自治县,穷乡僻壤,支援我县建设,吃个鱼算啥子!一定不要客气!今天我决定:在招待所,必须天天有鱼!这是纪律!我代表土家苗家儿女,给贵客洗尘!”

我们很快就被安排了住处:一个六十平米的木屋。外墙是砖砌,隔断和地板都是木板。原来我们都是住陕南“半边盖”的土房子,这种房子实在有些奇怪,“你们没见吊脚楼,那会更奇怪的”父亲的同事笑了。

之后父亲就顾不上我们了,开始对亏损多年的单宁酸化工厂改造,筹建青蒿素药厂。频繁出差,几乎几天不落家。言语不通,人地生疏,因户口等原因,我们姊妹三人上不了学。渐渐地,我们焦躁了。

化工厂的后山上有个高大的烟囱,实在无聊了,我就抱本红楼梦,爬上山坐在烟囱下面观看。秋风吹过来,脚下的发黄的茅草瑟瑟发抖,正如同我的心一样,看着看着,那哀婉的诗词触动颤抖的茅草和我颤抖的心,不觉失声痛哭。在这里,我陷入了无尽的孤独。

父亲回来了!而且很快就热闹了,住在坂溪乡下的老战友,背着一个装满豇豆腊肉的背篓来我们家,紧张且不会说话,来了就帮着择菜,呵呵呵呵,只是憨笑。父亲弄了火锅,我们一起吃饭,喝了点包谷烧,那战友脸红脖子粗,不紧张了,话也多了。

吃完饭,父亲将他带来的东西,一根葱也不留,全装进背篓里,对他说:“过些日子不忙了,我再看你去!”脸掉地上了!那战友不知所措,一直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没得啥东西嘛!自己种的撒!莫那个搞!”

然而父亲还是把背带套在他肩上,让两个同事扶着他走出工厂大门,那个战友抹着泪走了。

母亲埋怨父亲忒过分。父亲生气地说:“过分?这几天在招人,今天收了一根葱,明天就得踏烂门槛!今天我先说清楚,谁的东西也不能收,哪怕是根针!”

果然,陆陆续续又不断有人来,但都被撅回了。这人脸硬!后来人都知道了,渐渐的,不来了。然而我却知道,那个坂溪的战友,半年后来上班了。父亲说,他四个孩子,两个光屁股,不容易呢!

我们好容易上学了,还是县长的一句“特事特办”好使。然而又发愁了:老师每堂课都讲,可我们听不懂他们语言。同学们也好像当我不存在。上火,着急。

这种状况持续到年底,有了转机。那天班上搞个联欢晚会,大家将课桌围成一圈,磕瓜子,演节目。事先他们没跟我说,都得演,结果轮到我了,全都鼓掌,不停的鼓,我很窘。这时那个眼睛象清溪一样透彻的梅梅,冲我大喊“异度,来个嘛!怕啥子!”她笑的很甜,喊的很高。我无奈,壮起胆子,高唱了一首《牡丹之歌》。没想到得了个满堂彩,有扔糖的,有献花的,梅梅就拿了束假花塞在我手里。这一天,我们距离拉近了,我不再觉得自己是外来人。

第二年的中秋夜,我更有了个大收获,俘获了阿勇和阿毛。

阿毛是坝上的,阿勇龚灘的,都离县城很远。没有月饼吃 ,我问他们:“有约吗?”他们摇头,又问“喝包谷烧酒吗?”他们对视了一眼,点头,我真的喜出望外。

结果他们来到我们家,此时已不在木屋住了,因工厂搬到二酉洞,我们就在附近租了个小二层楼,给父亲腾出一层会客的地方。正好父亲出差了,母亲摆了糕点和自制月饼,让我们尽情玩。我说要包谷烧,母亲看了一下他们俩,说:“那就尝尝,莫喝多了”。

话匣子打开了。“觉得你平时很傲的,不理人,今天咋邀我们喝酒?”阿勇吃了颗葡萄,调侃似的说道。阿毛喝了一口酒,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我万分诧异,是他们不肯和我搭白,怎么是我傲呢?我说:“其实咱们都在误会,我只是不会你们的方言,只会陕西的普通话,所以平时说的少,其实我很喜欢你们的。”

哪知道二人闻言大欢,不用我劝,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都酩酊大醉。阿毛挣扎着骑了自行车,扭搭着走了,而阿勇吐的满地狼藉。母亲来回收拾了几次,说,就让你同学跟你睡吧,你晚上多照顾他,多喝水。结果,我们抵足而眠了,结果,我们成了几十年的好朋友。

又是一年秋天,我要入伍了。一高兴,把头烫成鸡窝一样的发型,惹的女同学影子和芮儿半天的笑,一生气,又剃成秃头。“不许说我烫发的事”我几乎是要喊了。“那好办啊!堵我们嘴,得有代价!”影子说,芮儿接茬道:“听说今晚电影院有大片呢!《南京大屠杀》。一定得接受历史教育!”俩人一唱一和,我直接了当:“行,请你们看就是啦!”影子说:“不是就我们俩,是全班!”这竹杠敲的!“要不然全班都知道你烫头喽!”芮儿补刀。我咬咬牙,一跺脚,成!

俩人来个潇洒的击掌,扬长而去。我犯愁了,六十个同学呢!怎么跟老爸老妈说呢!谁知父亲一听很高兴:恩,你人缘不错啊!一会你定票去!

看完电影,大家出来,也许大屠杀引起同学的情绪低落,也许是有些不舍,都不说话。走了很长一段路,红英问:“很远吧?这一去?”我点头:“新疆呢。”“很久吧?这一去?”她又问。我说“没准儿呢,三年,五年?不好说呢。”于是大家低头一直走,直到月亮慢慢隐进云里了,秋风一吹,很凉。我说,大家,都回吧!

二十多年过去了,同学们都忙自己的事,找工作,成家,生崽。联系的少了,好像,慢慢淡了。我们家后来也离开酉阳,因为青蒿素药厂成功了,一切都走上正轨。

还是芮儿,影子,又把七零八落的同学们拉在一起,成了群。我看到了!梅梅和她的姐妹们,组成了十字会自愿者,活跃在酉阳的城市,乡村,她在秋天的田野中,收获的是满满的幸福!阿勇,总跟我说,不在外面了,要回酉阳。还有那个笑起来没完的笑笑,总给我发视频:“回来吧,龙潭大变样了,建设的跟花园一般。桃花源也开放了,就是陶渊明写的那个桃花源,已经考证了呢!”

我想说,虽然 ,我不在酉阳,可在内心深处,我一直没将你忘记。白天,黑夜,醒时,梦中。她的土家苗家儿女也从未忘记,装扮自己的母亲。曾经,她的秋天,有些萧肃。而此刻的秋,韵味无穷。

评分:9.4分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qgmw/show/78311.html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