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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磨坊

“该给尕娃磨点细面了"

母亲一边拾弄着地上的幽香菜,一边侧脸温和地向正在低头搓牛毛绳子的父亲说。 “嗯"父亲应答着,钳孑般粗糙的大手,扯了扯绳子的长短。

一九八二年的六月,太阳刚露出崭新的红脑壳,草地绿墨,牛羊已是吃饱的季节。父亲起身套上了那匹嘶鸣撂踢的儿马,咯吱、咯吱的木车上装了一袋牦牛毛线织成的口袋。挤开的线孔憋着一粒粒饱满清香的熟麦。“上去"我顿时一紧,那双钳子般的大手呼哨一下,就把他年少的儿子顺到了车上。“爹,我的白褂子皱了″我咧着肉疼的嘴巴,嘟哝着剜了一眼那张皱皱巴巴爽笑的脸。要知道,那是母亲细腻的巧手一针一线,为我过节做的衣服,也是我在玩伴羡慕的目光中,炫耀的资本呀。

路,是一条崎岖的山道,夹流而下。高原的天空格外蔚蓝,侧外的两山上是苍翠的松柏,也有到秋天才能让人惊叹的白桦树,别看它现在沉默于林间,一到秋晚,那可是整个森林枫红的的世界。鸣唱的山雀在叽叽喳喳,穿梭在这树和那树的叶下,也许在争论,也许是在追求。给这个土地下放不久的山村,带来了一线的希望。

马碲嘚嘚,几里的山路少不了相逢的车仗。大人们互相寒喧着最近的安康,庄稼的长势和牛羊的肥壮。而我,早己眼巴巴瞅着那快要到了的水磨坊。

水磨坊,这个不知从那个朝代发明的作坊,打从爷爷那辈就己经有了,磨坊也是易地而建,山势、地理都要恰当,特别是水理,是万万不可忽略的。首先在选址上要寻找到宽阔且水势比较汹涌的地方。一个长木槽把上游的水引到地势较低、上面盖几间大板房下面木制水车上,板房中间按装二盘石磨相叠的平台,地板开凿一个方口,让一根木柱刚好连接起石磨和水车范围,这样水流拨动水车,木柱转动石磨,石磨的表面上再开凿一个圆孔,加进所需的各种谷物,就这样,两盘石磨在阴阳互搓的缝里,便有了那馋人的细面,一圈一层,逐渐堆起一层层的面粉。厚厚的油松木板承载着一应拾物,两个手工互撞筛选的箩筐、一把油灯,几支偷窥的长尾巴老鼠...

"吁...吁"随着父亲一声吆喝,马儿的脚步停在了这风雨若年的磨坊前,水声隆隆。打从外面就能听到青石磨盘的转动和磨面人脚踩地板的咯吱声。 "央金,好了沒有"父亲一边系好马儿的缰绳,一边冲磨坊里高叫一声。“快完了,哥"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口应答中挤出了一坨肉呼呼的身影。“嘘" 怎么又是她哦,我缩了一下脑袋,怯生生地躲在了父亲的身后。"呵呵,哎哟!尕女婿"她风驰般向我冲了过来,塞了棉花包一样的胸脯颤颤抖抖,携风带火的大屁股一摇一摆撞面而来,就如同一团火红的晚霞。由此至今,每当我在影视里看到那青楼里的老板娘,就不由会想起这位,唤我为尕女婿的藏家阿姨。“啵"一声热切而又清脆的响吻印在了我的脸上。夹杂着酥油茶的口水,劈头盖脸一同印在了我的脑门。我紧紧抱住父亲的大腿,哀兮兮地叫了声“阿姨"就再也不肯转声了,“哟,这是怎么了尕女婿"她一边捂着嘴笑,一边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问我,“咋了,尕女婿,不要我家卓玛了吗?嘻嘻嘻"“哟,还害羞了呀" 我知道,她家那个穿开裆裤的小姑娘,是我在村口玩家家的玩伴,扑闪的大眼晴总是在说长大了要做我的媳妇儿。

我知道,当我们的翅膀长硬了的时侯,终究会怀揣梦想,会毅然离开这梦魂牵绕的地方,离开这摇摇欲坠的水磨坊,而奔走他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我盯困了父亲两个膀孑摇晃的箩筐,在互相敲击声中一层层白面逐渐增高,我甜和地在羊皮大衣里睡着了。梦里是母亲亲手做的一碗臊子面,热热的,散发着母爱,亲切的幽香,也有父亲烟叶的呛声,还有邻家那位要做我媳妇儿的小姑娘。热热地在升腾......

后来,母亲的唠叨多了,父亲的络腮胡须也白了。

再后来,听说那座水座坊也在一场年久失修的风雨中倒下了,透过夕阳,留下的水车轮子,安祥地躺在河床的鹅卵石上,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18年1/月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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