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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会

威海的春天,今年来得特别晚。走在去往东门的路上,微风温柔拂面,程独伊和丫丫携手去看两人大学四年来第一次约的电影,片名叫做《有完没完》。程独伊想说没完,真希望我们六个人的大学生活一直不落幕,不散场。但是哼着韦礼安的歌曲《还是会》,程独伊明白夏天将是一场盛大的离别。

在日出之前,能不能再看一眼你们的脸。在离开以前,能不能再说一些真心的诺言。能不能给我更多的时间,就躺在你们的身边。把这画面,你们静静的脸,温柔的肩,记在我心里面。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我们知道我们在哪里都会闪耀,可我还是会害怕,害怕某一天醒来的时候,我就不在你们的身边了,从此我就不在你们的左右了。毕业就要为我们织上各自的经纬了。而那名为时间的浪潮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地打过记忆的堤岸,冲刷掉我们独一无二珍贵的过往。或许我还是会不知所措,一想到从今以后我们将过着没有彼此的生活,我们会不会偶尔感到寂寞呢?

即便现在看着你们在我程独伊的身边,我还是会想起和花洒吵闹的日子。南方姑娘的温柔婉约与北方丫头的大气洒脱最初可是格格不入的。“别和我客气,你不用说谢谢的。”花洒总是嫌弃我的感谢,助人为乐是君子成人之美的表现,不需要旁人多费口舌。“还是要的,这么麻烦你,多不好意思。”我顺势递给她一个大红苹果。“我帮你是我乐意,我不要什么,倒是你尝尝我妈带给我的桃子吧。”花洒大气地提来一袋桃让我拿。“好吧,谢谢啦。”“哎呀,不用,真是的。”其实我们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请你帮快递一下我需要的衣服鞋子,拜托你了。”花洒去山西实习,走得急借了我的大箱子装了满满的必需品,结果还是粗心地忘了自己需要的正装。很快我帮她打包好并发给她快递单据让她安心,她立马就在微信上谢个不停,顺便来了个红包轰炸,我用原话堵她“我帮你是我乐意,你不用这么谢谢我,记得早点回来就好。”

我还是会想起和蓉蓉一起外出游玩的日子。第一次坐动车,是蓉蓉在我身旁。从威海到烟台,我们在张裕酒厂里品酒,在烟台市博物馆里纵览古今,在市中心的商厦里被湘味火锅辣得够呛,在烟台海边和着夕阳留影,在冰心纪念馆里怀想这位才女;第一次坐船去海岛游玩,是蓉蓉在我身旁。一路上她强忍着汽油味所带来的不适,恰逢下雨,山色空蒙雨亦奇,我们只好湿漉漉地举着太阳伞,无奈地看着寒枝雀静,雨打芭蕉,海鸥都缩在崖树间对我们避而不见,蚊虫却不乏滋扰游人的兴趣;第一次在猫头山攀岩速降,是蓉蓉在我身边。我做速降时,她在三十米的崖底为我牵绳保护。我向她学习,艰难地在峭壁间攀登时,她为我加油鼓劲,为我拍照留念。我辛苦登顶后精疲力竭,她搀扶我,牵我慢行。

我还是会想起和梅根一起谈天说地的日子。我没看过《文豪野犬》,却能和她分享芥川龙之介的文章;我没看过哈利波特的系列小说,却能安静地听她娓娓道来魔法世界的奇妙;我没听过《歌剧魅影》,却能为了她努力学唱美声;我不知剪水秋眸为何,她却为我画下我眼眸低垂的样子;她不知道武侠世界有多精彩,我就为她开金庸古龙温瑞安的专场;她喜欢银魂,我就为她画下伊丽傻白和神乐;我们同样鄙视抄袭,坚决不看没有营养的电视剧;我们同为东野圭吾和阿加莎迷,一起探讨BBC《无人生还》的童谣杀人和密室布局的老道,以及《代班》的剧情硬伤;我们一同欣赏詹一美在《分裂》中的炸裂演技与盛世美颜;我们一样地胆小又勇敢,看《驱魔人》非得关灯,画面一闪就尖叫,明明怕得要死,还要相互责怪对方干嘛没事乱叫,扰乱自己欣赏鬼片的心情;我们一同阅读《苏格拉底最后的谈话》,感叹无知的可怕;我们翻看《郁达夫文集》只叹春风沉醉的夜晚,少了位才华横溢的迁客;我们思接千载,在《苏美尔的秘密》中探寻古老的文明;我们依旧保有童心,把怀特《夏洛的网》翻来覆去地刻进心里。

我还是会崇拜年级最小却最为睿智的扬扬扬。她就是那种不仅爱看剧还能翻译字幕的人,她会看着生肉就理解剧情,并听译出单词来;她就是那种会打篮球,网球,羽毛球,还会踢足球,游泳的人,她会拉着我在夏天的海边淡然地划着皮划艇,任凭海风推着我们越过了防鲨网,她只指挥我们该往何处划桨,不一会儿便又是安稳轻舟浅水边了;她就是那种独自背包能走遍北京,台北,桂州的人,问道何处的物产人文,她自是能给你好的旅游出行建议;她就是那种热心时事不死磕书的人,每每夜来卧谈,众人聊八卦兴正浓时,她能巧妙地转移话题,说起我们也是见证过祖国一点不能少,英国脱欧的人了;她就是那种作为朋友会鼓励你,不断前进挑战自我的人,鼓励我不断挑战剑桥商务英语,笔译,口译。

我还是会想起和丫丫走过的四季:雨季,她做完家教回校,我撑伞在路口接她。傻傻两个人,在暴雨里为了对方的到来而激动不已,一路亢奋地把真心走出了偶像剧的套路。害得她远在澳大利亚的学长男友,嫉妒地想要立马飞身回国,在丫丫身边照顾她;旱季,撑一把阳伞,我们在通往自习室的松间小路上慢慢走,时光淌在脚下,细碎了一地的惬意。彼时的喜鹊和麻雀叽喳不休,风过林间,这条路怎么走都好似走不完;开学季,最后一个学期了,丫丫等在西南门,我满身疲惫下车,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一瞬间,心被塞得满满的,被人惦念与有所喜爱的我们都是幸福的;毕业季,在《有完没完》和《非凡任务》两部电影后,我知道我们都还想和对方再看下一场电影。在我们的电影名单上,我定会加上《记忆大师》,丫丫也定会加上《芳华》,但我们都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电影终会散场。

天气日渐炎热,厚重的冬衣早已卸下,我们快迎来短袖短裤的日子了。校园里的连翘正黄,糙毛狮齿菊开得正好,蒲公英遇风就要散落在天涯了。青春就像是场大梦,我们刚刚好地醒过来。现在,我们一个读研,两个出国,三个工作,未来已经有了明确的指引,只是割舍不下四年中你们的陪伴。幸运是我程独伊,这些或欢欣,或遗憾,或热闹,或安静的岁月都是不容错过的精彩,我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很高兴认识你们。纵是毕业,我还是会想起你们,嘴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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