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那天的天气很好，我着一件白色棉麻春衫也觉温暖。午后，邻家三岁小童来访。我见院中花木初发，却无人管理。便与她各手执一小壶浇灌花木。一边浇花一边告诉她，金针花和香椿是可以做菜吃的；无花果成熟后格外香甜，日后会邀她来吃；月季花很漂亮，可用来泡澡。取来几粒花生，教她用小勺在地上挖个洞，把花生放进去，培土浇水。
与之交谈，并无障碍。间或被她充满童趣的话语逗笑，她会忽扇着清澈的眸子愣愣的看我一阵儿。那一刻，时间没有荒芜。忽觉世间一切都不如这个小小孩童的漆色眼睛来的真实。
那天的阳光真好，好到让我不忍记起多年前的一张失色照片。回忆里，是高中的一个假期。我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读书，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与面前的泛黄书页，投诸身心，赤诚相对。忘掉了天地，也想不起自己。再抬头，已是暮色四合时。书页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不知不觉间，堕入睡眠洞穴。
是夏日临近黄昏的午后，天边薄薄云彩，微风吹拂花丛和树林，月亮影子也隐约可见。老旧唱机里，是一个男子沧桑低沉的歌声。风中有百合鸢尾的芳香，沁人心脾。我看到自己戴着草帽，穿白色棉布衣裙，赤脚在草地上劳作的。绿草上水珠和草尖的硬度，在脚底皮肤上的触觉，如此真实。蓦然抬首间，一雪肤乌发的男子在暮色中向我走来。这个让我梦到奈何的男子啊，他的笑容那么美，像黑色燕子掠过天空，他的笑容让我的生命真实。我低声问他，这里如此之美，可否停留。他说，不，这里不是我的终点。
那一刻，我听到心上所有被时间填满的裂缝一条条撑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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