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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返回的原乡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被雨囚困的时间好似悠然了起来,像儿时姥姥纺车上的棉纱,慢慢悠悠,不惊不慌。絮长的呼吸里,很多东西也变得柔软起来。这个时候,回忆不邀自到,像漫过青苔的阳光,温暖又清凉。

爷爷入土的那日天也下着雨,父亲的抽泣好似就在眼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有声的哭泣。那个养育他的叔父走了,也带走了他对亲生父亲残留的记忆。父亲的父亲,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他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是养他的叔父在续延着一个父亲的责任和爱。而父亲,对于他的叔父也就是我叫做“爷爷”的老人,赋予的情感更高于父子之间情意。爷爷,是父亲回不去的原乡。

奶奶也八十多了,说不定这滴嗒的雨冷不丁会吞没了她枯槁的身体。这几年,奶奶很少念叨死去的爷爷。奶奶固守着小叔叔的楼房,在大段的寂寞时间里肯定想起过爷爷,也肯定一个人对着空气喃语过,说不定,还像年盛时般碎骂爷爷,数落爷爷的各种不是。

今年春节开始,我不那么担心寡居的奶奶了。堂弟成人了,结婚得要房子,清叔叔在奶奶住的屋子后建新房,每日都碰得着面,奶奶虽干不了体力活,日日看着清叔叔建房也是一件正事。

开春之后还不曾回到老家看过奶奶,父亲隔空就去看清叔叔建的房子,我也没向父亲多打听老家的事情。我理解父亲为何那么关注清叔叔建房的事情。父亲的老屋没了,清叔叔开始建新房,在心理上,父亲会不自觉地认为那是自己在建房子,当然得时时关心了。如今清叔叔也上了年岁,身体不如当年给我们建房时健壮了,父亲更关心的是这个。血肉亲情是一遭,人间道义更入心。我好似一直都懂得父亲依恋老家、不舍老屋的情结。只是,那远逝的情节谁也不能拉回,那破碎的回忆谁也没有办法复原,我只愿父亲在剩下的晚年里,多一些安然和释放,少一些唏嘘和忧伤。

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觉着老家的人和事大约没什么大的变故,心也安了。父亲或许会计较我的“大大咧咧”,其实,日益衰老的父亲从来就不晓得他年过四十的女儿从小就有一颗细腻而敏感的心,只是,极少在人前表达。在父亲有生之年,我要将《时光深处的村庄》出版出来,借以献给我远去的童年和越来越冷清的老家。

嫣堂妹不到一月就要高考了,堂妹成绩一直很好,考个重本不成问题,她将是我们家族的第一个状元,还是女的。那时候清叔叔的房子也建好了,小叔叔也会从福建回来请客。那个时候,我和父亲一大家子又可以回到老家了。

小的时候娃儿们盼过年,大了,老了,回老家和当初盼过年般成了期许。不过,这期许里,有着雨水的潮湿和清凉。却依然盼望。

我明白,我的老家,即便有奶奶在,有清叔叔在,有爷爷的坟墓在,那个叫朱刘岗的村子,再也腾不出一分土地来装盛父亲和我当年的一切,更不说空出一亩三分田来种植粮食和光阴了。

风雨掀翻了我养的水莲和铜钱草。我小心将它们扶好,加了水,好让它们安全地回到水里。水莲稚嫩的躯干让我怜惜,又让我懊恼。水莲,原本是活在大片的水域和淤泥里的,是我太贪恋绿色,太向往花开了。

我养花养草,在花盆里种辣椒,种油菜和黄豆。我想,我不是矫情的,我不过是怀念故乡的原野,不过是怀念童年的田园生活。

这个时候的澧水水位想必蹭高了不少,好不容易丰盈起来的身体,得畅快地扭,撒欢地舞动。然,我又担忧那些野生的苜蓿和开垦出来的棉地。野苜蓿是澧水河滩整个春天最原始的风景,这般的雨水用不了两日,那些结了籽儿的紫云英呐,怕是要腐烂掉许多。那些拓荒者们应该将油菜收割回去了吧,棉花苗不要被水淹死掉的好。

我一直都明白,又怎么能淡漠——澧水是我命,澧水以东的土地有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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