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白下意识拒绝了，“不去，带她出去散散步就好。”
“可……”佣人急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当佣人纠结着，一声甜脆脆“爸爸”就突然出现在顾慕白的耳边。
顾慕白一愣，抬头，只见顾雅南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
顾雅南被疲惫和眼睛血红的顾慕白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定住，犹豫了好几秒，才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要求抱抱。
顾雅南的声音仍旧是甜甜糯糯的，但却带了万分委屈：“爸爸，妈妈呢？妈妈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顾慕白这才想起，距离他和宋清语上一次去看顾雅南，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
顾慕白看着年幼的顾雅南，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他问母亲：“爸爸呢？”
顾母冷冰冰的回答道：“没有了，从今天起你没有爸爸。”
顾慕白不愿意说同样的话去伤害顾雅南。
于是，他收起了锋利冰冷的目光，蹲下来，和顾雅南平视。
他极力忍耐着内心深处的咆哮和痛苦，把声音降到最柔和的状态，“妈妈最近很忙，没有空陪我去看你，你要乖一点。等妈妈忙完了，我们带你出国旅游，好不好？”
好巧不巧的，顾慕白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低矮的小茶几上的从文件夹里散落出来奥地利小镇的风景照。
那是白鸿连夜从奥地利赶回来时顺便带回来的，交给了霍南启，霍南启怕直接给他又惹他生气，后来悄悄的夹在了文件夹里。
但顾雅南接下来的话打破了顾慕白极力伪装出来的温柔：“妈妈很忙的时候，就会'失踪'吗？”
顾慕白目光中的温柔在那一刹那消失殆尽。
他死死盯着跟着顾雅南一起过来的佣人们：“是谁告诉她的？”
顾雅南疑惑的看着顾慕白，天真说道：“电视里说的呀，记者姐姐说妈妈失踪了……妈妈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嗯……被大家拍照呢？”顾雅南很努力的在脑袋里想着合适的词语，无奈她年纪还小，储存的词汇只能允许她这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顾慕白脸都黑了，许久没有说话，顾雅南叫了他好几声，顾慕白才神色复杂的变了几遍。
顾慕白看了一眼后面低着头的佣人，看着顾雅南，尽量把声音变得平稳，开始给顾雅南讲新的一课：“顾雅南，‘失踪’的意思是，不见了。找不到，也没办法找到。妈妈不见了，我……现在找不到她，她可能会遇到危险，可能是被人关在某一个地方，还可能……再也回不来……顾雅南！不许哭！”
顾雅南却在顾慕白的话说到一半时就开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明白了顾慕白说的话的含义，还是因为顾慕白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让她听得难受了。
佣人们站在后面，又心急又不敢靠近，只得干着急。
顾慕白听这哭声听得心烦意乱，心中的无名火突然蹿了上来，“顾雅南，不许哭！”
顾雅南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顾慕白这么凶的要求自己，哭得更凶了。
保姆立刻跑过来，抱起顾雅南轻声哄着，跟顾慕白道歉：“二少爷，我们先带小小姐回去了。”
顾慕白蹲在地上，用力抓着头发，听着孩子的哭闹声越来越远，没有应答。
不该是这样的，他知道。
他不应该凶顾雅南的。
但他别无他法，他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哥！”霍南启从外面冲进来，气喘吁吁，“有消息了！对……对方……”
没等霍南启说完，顾慕白就站起身，大步迈出了门，启动了汽车的发动机。
等顾慕白扬长而去，霍南启才反应过来：“喂！你知不知道要去哪里！？”
霍南启来不及调整气息，又骂骂咧咧的上了车，加速赶上了顾慕白，给他带路。
对方不知道是谁，发送了一小段视频给警方。邮件匿名，发送地址也连着好几个，却没有一个是正确地名，白鸿和其他专业技术人员坐在电脑前飞速的查询着地址，对顾时庚等人摇了摇头。
顾时庚和李警官显然是已经看过邮件了，见顾慕白过来，还犹豫了片刻。
顾时庚生怕他情绪波动太大，提前给他打了针预防针才点开那封视频邮件。
视频的开头先是一阵尖厉恐怖的女人的尖叫声和电锯轰轰作响的声音，听上去毛骨悚然，即便是已经听了一遍，霍南启和顾时庚都仍是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这个声音不是宋清语的，只是犯罪分子惯用的用来恐吓人的恶趣味。尖叫声在二十几秒的位置突然消失，整个大厅突然又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十几秒后，黑色的视频页面突然“刺啦”一声，开始有了画面。
视频里是一个周围漆黑的小房间，中间只吊了一盏钨丝白炽灯，白炽灯下坐了一个人。
顾慕白这时候几乎坐不住，但被顾时庚适时的按了下去。
顾慕白只得捏紧了手心，继续看下去。
中间坐的人正是宋清语，面色苍白，浑身被绑满了绳子，嘴巴被黑色的胶带封住了。
她似乎是在昏迷中，因此对方没有蒙住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黑色兔子的玩偶，玩偶手中拿了一根橡胶棍，特意留出了镜头，然后，在镜头下，用橡胶棍戳开了宋清语的眼睑。
视频到这里结束。
顾慕白仿佛忍受了巨大的屈辱，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浑身发抖。
李警官无视他的反应，指着地图对顾时庚淡淡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我们已经派人过去查看了，但是范围实在太广，我们单独去查还需要通过那些国家的手续，效率太慢了。”
顾慕白说道：“我去一趟中东。”
众人沉默着望着他，一脸的严肃，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行。”
顾慕白站起来，看着顾时庚，笑得如同鬼魅：“你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对不对？就算不是那些国际惯犯，窝点也都是在那一片地区，你和我都留在国内，就没有人能够管理国外的调查。”
顾慕白顿了顿，不去想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尽可能地把语气变得柔和，“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能找到她，我不会弄丢她的，之前那些年我都找回来了……她要是回不来……”
她要是回不了，我也没打算回来。
然而这一句没说出来，就听见“咚”的一声，顾慕白被掀翻在地上。
顾时庚面无表情的挽起袖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着他那张和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棱角分明的脸，又给了一拳。
没有人敢阻拦。
白鸿站起身来，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李警官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终于而彻底的明白了，顾氏不愧是黑道出身，这两人也不愧是亲兄弟——每个人急起来的方式都如出一辙：先打一架，再说事。
顾兴能培养出这样“文武双全”的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
李警官在心里这么想着，抽了抽嘴角。
顾慕白没有任人宰割，反应过来后，很快就开始反击，和顾时庚殴打成一块。
但顾慕白不管是在身体状况还是在精神状态上，都比顾时庚差了一大截。最后，平时绝对不会比顾时庚差的顾慕白输在了体力不支上。
见顾慕白躺地上总算是不动了，顾时庚才习惯性的拍拍西装，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并没有血渍的双手。
顾时庚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他蹲下来，看着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眼中满是不甘的顾慕白，冷冷嘲讽道：“连我都打不过，你去中东给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殉葬？”
顾时庚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冷哼一声，把顾慕白从地上拖起来，“之前，霍南启跟我说你疯了，我当时还不信。你好歹是个知名律师，我想着你脑子总归是好的。”
他把顾慕白拖了出去，直接扔在了警局的门口，力气没有收敛哪怕一点，也不留一丝情面，“现在我信了，你就是疯了。回去给我好好睡一觉，如果脑子还是不清醒，我会考虑把你送去精神病院。我才不管那个女人是生是死，我只知道你不能给我顾氏丢脸。”
顾兴亲自教他们的东西实际上并不多。
只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支配权都只能在顾氏手上。顾氏没有无能为力就搭上自己的命的传统。
顾氏的那一身傲骨，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而顾慕白居然想着去送死，这让顾时庚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顾慕白躺在地上，麻木的看着门上的摄像头。
顾时庚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警告他：“还有宋清语的家人，你去了那一边，没有人会管他们的情绪。宋清晏对吧？快高考了吧？这个月都五月了。”
顾慕白捂住了脸，闭上了眼睛。
随后，任凭顾时庚叫人把他拖回了顾氏，都没有再反抗。
顾慕白的头脑在这一次打架中彻底冷静了下来。
因为顾时庚强制性的要求，顾慕白难得的真正意义上休息了一个晚上，白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顾氏和警方在争取其他地区的警方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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