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冰这话一出口,本就只有两人存在的地牢之中,顿时变得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滞缓沉重的呼吸声,似还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年少轻狂的冼冰也不知道,为何提及“天帝”二字,整个人便莫名的不自在起来,更何况此时自己揣度的是这位天地主宰者阴暗的一面。
素来一副天皇老子也敢惹模样的混丘此刻也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神驰天外,回忆起了无数往事:
二十七岁那年,他成了天界最年轻的人类百夫长,一时风光无限。
二十九岁那年,他爱上了天界的一名女子,女子也深爱着他。而女子的父亲正是天帝,天帝嫌弃自己的卑微身世,十分反对他与自己的女儿交往。
三十三岁那年,在天界当值的他遭到陷害,被贬下凡。深爱的女子被迫嫁与他人,与之相守四年的恋情也成了黄粱一梦。
三十六岁那年,对人生百无聊赖的他躲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再也没有出去过……
正是这位天地间最具权威的人物——天帝,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这一段前尘往事,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够忘记、他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是此刻“天帝”二字从冼冰口中阴阳怪气说出时,这一段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又莫名奇妙地从脑海中窜了出来,深深刺痛着自己。
“二十八年了……”
混丘喃喃自语道,黑暗中冼冰看不清楚前者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辛酸,当即便自作聪明地问道:“什么二十八年了?师傅是不是在想有二十八年没见到何无芳姑娘了?”
果不其然,混丘又是一脚飞踹过来,冼冰十分悲催地被这一脚贴到了墙上,如一只受伤的壁虎般缓缓滑落下来。
一言不合便提脚飞踹,这是混丘的标志性动作,冼冰早就习以为常,好在每一次前者出手极有分寸,虽然让后者感觉到疼痛,但并不会受伤。
待冼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混丘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问道:“御剑术学得怎么样了?”
冼冰咧了咧嘴,得意道:“师傅,短短几日时间,我已经将御剑术练得滚瓜烂熟了!你忘了吗,之前你还夸赞我天赋异禀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呢?”
“是吗,我真有这样说过?”混丘戏谑道:“那你先在这里面耍个一百圈给为师瞧瞧。”
“一百圈?”
光听到这个数字冼冰便觉得整个人有些晕了,当即“大义凛然”地质问道:“师傅,你确定你不是在公报私仇?”
混丘淡淡一笑,悠哉道:“是又如何?你还敢不从不成?”
冼冰一咬牙,硬气道:“一百圈就一百圈,师傅等下我御剑的时候,还请你站得靠边一点,免得不小心撞到了你。”
“哦?我倒是蛮期待这一幕的出现呢……”混丘饶有意味地说道。
冼冰说归说,在这狭小空间内的一百圈御剑飞行,却比任何时候都警惕小心,因为他不知道面前这喜怒无常的师傅接下来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考验自己,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师傅的身体不知道要比这地牢的墙壁硬上多少,师傅的拳脚更硬,那是万万碰不得的。
这一百圈下来,因为体内灵气不够用,冼冰在期间停下来缓和了五六次方才完成。撇开头晕脑旋不说,冼冰可谓是累出了翔,一屁股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在混丘并没有再刁难他,待冼冰从疲态中稍微缓和了一些,混丘忽然说道:“御剑术你既然学得差不多了,那么也应该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宝剑。”
冼冰闻言大喜,亢声道:“师傅的意思……是准备送我一把?”
混丘笑骂:“你看如今我这副落魄模样,像是身揣宝剑的人吗?”
“哦。”冼冰十分失望,心道:“没有?那你还说出来吊我胃口?”
“不过嘛……”
混丘接下来的说话又让冼冰精神一振:“当年我闯荡于天地时用的那把剑,应该还能找得回来。”
冼冰欣喜若狂,忙问:“也是一把上古神剑?”
混丘白眼道:“哼,上古神兵总共才有几样,你莫非以为它是地里的番薯不成?”
“不是呀……”
冼冰沮丧不已,立时便失去兴致,奄奄道:“我还以为凭师傅当年的手段,使用过的兵刃肯定不凡……”
混丘不耐烦地道:“放心,肯定亏不了你!”
“好吧,那我就先凑合着用用吧,剑在哪儿?”冼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混丘缓缓道。
“哦?”冼冰眼睛一亮,这一刹似变得在黑暗中也能瞅见东西一般,又问:“哪里?”
混丘悠悠道:“就在这地牢之上,桃花潭底。”
“水里?”冼冰眉头一皱,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师傅可知道桃花潭究竟有多深?”
混丘道:“没多深吧,也就二三十來丈。”
冼冰听后,直气得暴跳起来,叫道:“二十三丈还不深?我又不是鱼,怎么能潜到这么深的水中去寻剑,不被憋死才怪?”
混丘喝斥道:“你嗷什么!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将来如何在这片天地间立足?”
冼冰只好识趣地将嘴巴闭上,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他又笑眯眯的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和混丘说道:“师傅,你看这样行不?既然那是把寻常兵刃,索性暂时不去冒那个险寻它了,等徒弟以后从这里鬼地方出去了,再去大城市有名的武器店买一把不就行了……”
“混账……”混丘越听越怒,抬起一脚便将冼冰踢得像西瓜一般滚了出去。
“这尼玛……还是保持一点安全距离比较妥当……”
冼冰心中暗暗叫苦,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后,却在原地呆了起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靠近。
混丘却不打算放过他,大声道:“站那里远干嘛!”
冼冰苦笑,只道:“师傅,这里凉快一些,徒弟想透透气。”
混丘冷冷道:“为师心中有一口气不顺,也想透透……”
他话还没有说完,冼冰连忙识趣地走了回去。
混丘的语调这才恢复正常,说道:“为师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你带着霓裳剑回来。”
“它叫霓裳?好有诗意的名字。”冼冰满脸错愕,因为他怎么也想不通,像混丘这样一个粗犷的男人,怎么会用一把如此儒雅听上去本该是女人用的剑。
“嗯。”
混丘神色痛苦地点了点头,不过好在黑暗中混丘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冼冰都看不到,冼冰更加想不到的是,同样的剑另外还有一把,叫“羽衣”,与霓裳配对。
如今霓裳已消沉,它原来的主人更是一蹶不振。而羽衣呢,当初手持羽衣与自己海誓山盟相约一起到海枯石烂看细水长流的那个人如今在哪里呢?
“二十八年了……”
混丘内心挣扎,又再心中念叨起这个漫长得让人恐惧的时间段。
或许,对于修炼,二十八年并不漫长。但若要在心中花二十八年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故事,到头来却发现是菜篮打水一场空呢?
接下来混丘用极其粗鲁的手法撕裂牢门,送冼冰出去寻剑。望着后者畏畏缩缩离开的背影,混丘的心中一阵落寞:如果霓裳被寻回,以后羽衣的主人看到了它,是否还会想起当初一起冒冒失失在三生石上刻下你我姓名的那个我?
突然就在此时,感知灵敏的混丘隐隐约约捕捉道的一缕遥远天际奔袭而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冼冰闭目凝神一听之后,顿时一惊:天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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