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焦地旁的三叶草后它的速度渐渐地缓了下来,最终停在那里不慌不忙地享起了美食。树上的人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妖物的模样来。这一看小虎心下不禁骇然,它竟是只身高足有六尺的大老鼠!
那东西浑身的皮毛如同火般闪着鲜艳的光泽,一排半米多长的刺状背鳍顺服的贴在背后,蹿着赤色火苗的细长尾巴犹如一条胳膊粗的长蛇拖延在地面上,将它的身体衬得更长。正如小虎娘亲所言,那尖尖的耳朵及锋利的门齿使得它极似只巨型老鼠,猩红的双眼与那庞大的身形更显狰狞。
它低鸣一声,怪异的音色时而晦涩时而尖锐,害的树上的人没来由阵阵恶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小虎直接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怪物,虽然仅仅是只长相怪异的大老鼠,可就算自己和若璃的体积加起来恐怕也没它的大半!
见到它肥硕的巨大身姿,若璃微微蹙眉,从身形及背后刺鳍来看这火鼠怕是有几百年的道行,对于即将修成精的妖类来说毁了道行也确实有些可惜。但倘若这只火鼠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如今为祸人间烧毁不少土地,她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现在火鼠正在树边不远处的美食前不亦乐乎,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她瞥了眼旁边发愣的小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们该下去。
小虎猛地回过神来,眼底里闪过愕然。他望着那团火红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轻道:“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妖怪的实体,可真大。咱们,怎么打它?我、我的水袋……呃,早知道,就多准备些水……”
见他神色有些恐慌,若璃心念让一个普通的少年面对可怖妖魔也的确有些不妥。她轻道:“这样,你先呆在树上不要乱跑,下面就交给我。”
听到这话小虎急了:“那怎么行!这妖怪这么骇人怎么能让姐姐自己下去冒险,我也要去!”由于心里着急他的声调不自觉高了许多,喊完这话连他自己都下了一跳,这么大的动静若是被火鼠发现可就糟了。
不远处的火鼠果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它抬起前爪站直了身子,扭头向旁边的树上望去。一对铜铃般的猩红大眼盯住了上面的两人,细长尾巴上赤色的火焰立即高了两尺,轻轻扫过地上便焦了一片。
“被它发现了!”小虎惊叫着,手忙脚乱的拿起蘸水的石子及弹弓,还没等瞄准便射了出去。
若璃出手阻挡,但石子已经呼啸而着向火鼠飞去,偏偏斜斜地射到了它的脚掌上。火鼠嘶吼一声,带着愤怒的枯涩叫声在空旷的地面上萦绕传至林间,显得怪异又刺耳。这火鼠似是怒了,它虽不怎样故意伤人,但若妖性上来对攻击自己的人同样会断然反击的。反击倒也还好,若是它又像以前那般仓皇逃窜,以它的速度方才芳水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要想再诱它前来怕也不会这么容易。
被火鼠吼得怔住,小虎再次忙不迭端起了弹弓,蘸水的石子便如上了膛的子弹般一颗颗的射了过去,火鼠庞大的身形也不禁动了动,忽涩忽锐的叫声再次传来,惊得人耳朵生疼。
“你不要下来。”若璃在小虎身边轻道,随即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自槐树枝落在了地上。
火鼠身形晃动,带焰的尾巴甩向旁边的那棵柏树,炽热的火焰霎时便将那茂盛的枝叶吞噬得干干净净。它瞪着猩红双眼,满带敌意地盯向树上飘落的柔紫身影,背后的刺鳍戒备的展开,刺尖周围艳丽的火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诡异的橘光。细长尾巴不停地在两侧乱甩使得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若璃微微蹙起秀眉,再这样肆意让它释放火焰,这片林子可就遭殃了。
头顶上不断飞过的石子不知何时没了动静,看来小虎的石子也用的差不多了。若璃微扬手臂刚想自腰间抽出素叶剑,火鼠的尾巴便火光电石般猛然向她抽来,她倾身望左侧跳离几丈,轻巧地躲过了火鼠的袭击。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原本她位置后方的那棵三人怀抱粗的大树被劈成了两半,熊熊烈火瞬间燃起,红光直冲云霄。
“若璃姐姐小心!”小虎的声音徒然自后方传来,若璃侧身望去,却见小虎正从那槐树上溜下来冲着她满脸担心的大喊。她心下顿了下,若是这孩子此刻跑过来火鼠定会伤了他,这下更得速战速决。
她右手探出五指,微微蜷起,仿若一朵即将绽放的兰花。掌间幽光四起,微风拂过,若璃身后忽然涌上股强劲的风将散落的长发高高卷起,在空中弯起了自然又漂亮的弧度。只是瞬间,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水龙叫嚣着幻化出现在她背后,似虚似实,在空中弯转盘旋,蓄势待发。
火鼠见到呼啸盘旋的水龙身上的炽焰顿时矮了半尺,连背后的刺鳍也瞬间收起再次顺服的贴在了身上。它原本高亢的声音变得微小嘶哑,庞大的身躯也开始轻颤。
突然间,火鼠身形摇摆,火红的影子如同赤色的闪电般迅猛的向远处奔去。它又想逃!
若璃又怎会给它逃脱的机会,她右手微微一转,身后的水龙立即狂啸着飞扑而去,几乎是瞬间便冲到了火鼠的周围。那水龙似是戏谑般的在它四周游离一圈,随后就毫不留情的将它吞噬了。
连惊叫都没有,火鼠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身上的火焰也完全消失殆尽,只有那长约二尺的满身皮毛显示着它曾是只烈焰附身的火光兽。
若璃轻扬右手,水龙便转身盘踞在火海上空,倾身摇摆,忽上忽下,仿若空中流动着湛蓝水波的浪头。片刻之后熊熊烈火便都没了踪影,原地只留下漆黑的烧痕,还有几缕青烟随着微风轻扬至了天空。
忽然,一道柔和的幽光自地上的火鼠身上闪闪发出,晶莹剔透露着彩瑞,忽明忽暗逐渐扩大,随后竟将火鼠整个身躯都覆盖起来。
若璃只觉那光晕柔中透亮,盈盈在自己眼前闪烁,项间随即似与幽光共鸣般发出灼灼温热,她不自觉地伸手摸去,原来是自小便挂在脖间的琉璃晶石。
那晶石宛若月牙,似玉非玉般晶莹剔透,原本一直是微带凉意地放在自己身上,怎么会忽然间有了温度?
她正疑惑着,却见火鼠身上闪现的微光逐渐消了去,光源也渐渐露了出来。同样的晶莹剔透,同样的琉璃滴彩,竟然与她项上的晶石相差无几,只是形状略有不同为薄如菱形的玉晶碎片。那碎片极有灵性地浮动摇摆,轻巧地向若璃飘了过来,萤光逶迤流连似是遇见了眷恋缠绵的恋人。
若璃微微怔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接住了它。
掌心传来一阵异样却熟悉的温暖,她定定地看着那琼然碎片,心里说不出的亲切。她记不清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片段,只觉得流云翻滚,色彩斑斓,莺莺袅袅,仿若仙境。这……究竟是什么?
就在她发呆地空当,小虎却忽然传出一声惊异的叫声:“妖怪!它、它还没死!”
没死?若璃抬眼望向不远的火鼠,原先小山般大小的庞然身躯此刻却陡然缩小了三分之二,满身皮毛尖刺也根根软了下来,服服帖帖地黏在了身上。它现在看起来只是比普通老鼠大上了几倍,前爪颤颤巍巍地在地上抓挠,仿佛是想再次站起来。
火鼠遇水则亡,这是《万妖册》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它受了水龙一击却只是形神极度衰竭,莫不是这晶石的缘故?若璃手捧着浮光碎晶,缓缓地向着火鼠的方向走去。空中水龙游弋翻转,搅得苍穹流云呼啸迎着清风浅浅吟唱,而这番虚幻游摆却没了方才那一击现出来的冷冽逼人的气势。
地上的火鼠战战兢兢地看着若璃迈前的盈盈脚步,两颗尖牙直打哆嗦。就算天上飞环的水龙并无半点杀气,眼见它逐渐逼近,火鼠似是更为惊慌,连吱吱叫声都不敢发出了。
若璃见它实在害怕,便扬手将水龙召了回来,然后凝视着它仓皇失措地猩红眼睛,淡道:“你身上的晶石,从何而来?”
见到她仍是这副气定神闲地径直走至妖怪跟前,小虎心里是又怕又惊。他先前还在替这个看似纤弱娇嫩的姐姐担心,却没想到她这般厉害,可怖鼠妖当前面色微变处事不惊,这就是修仙之人的风范?
火鼠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倒尖的脑袋轻颤,圆溜溜的鼠眼中尽是害怕。
若璃在心中叹了口气,它还未修成人形,又怎么会回答她的话。火鼠向来胆小怕事遇险便会逃窜,如不是逼急了是断然不会伤人的,这次因为贪吃才犯了这样的祸。虽是毁了些土地也灼伤了些人,但所幸还未曾伤人性命,若当真毁了它百年修行的确是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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