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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温暖

最近失眠特别严重,在浩如烟海的往事里跌宕沉浮,辗转之际,遭逢眼泪。

感受到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我长时间的疏离,她不自觉开始放低姿态,想要修补。可是每当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就感到厌倦,毫无慰藉。

那双亲情的手冰冻了这么多年,这时伸过来,我已经不习惯这突兀的温度。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隔膜至此。有时她突如其来的关心,宛如插入心中的匕首,让我除了想要拔出,无从消受。她的疲惫,懊恼,我都无动于衷,不会心生怜惜。也许有人会问,她是继母吗?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母女亲情哪去了。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愿再呼唤她了。一个称谓,都让我觉得多余。我努力搜索记忆里的温暖细节,希望能重建美好。可是从妹妹出生后,母爱似乎转移了。还记得当时一个邻居奶奶对我说,你有了小妹,你妈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我气的极力否认。但现实证明,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被拥抱,抚摸过。在母亲的意识里,好像一夜之间我已经可以独自成长,不再需要呵护。

我分不清,究竟是该大人检讨,还是我该自省。妹妹喜欢争宠,我让给她。我不稀罕去争。就这样一路走来,把她们抛在身后,她的关心什么时候开始让我觉得那么生硬,像塞进嘴里的冷馒头,不是滋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日渐嫌弃她的粗暴,庸俗。很讽刺也正是她的粗暴和庸俗,撑起了这个家。作为女人,她应该是不幸的。记得她不止一次说过,宁给好汉牵马坠凳,不给赖汉当活祖宗。可是父亲这个赖汉,让她不得不强大到既当男人又当女人,家里家外事必躬亲。父亲的软弱让这个家里好像只有一个家长,她仿佛带着三个孩子。记不得多少次,要为父亲受到的不公抛头露面。记得她有一次说起,父亲在单位受人欺侮,被推下班车,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一夜,领导还要给他按旷工处分。逆来顺受的父亲不会申辩,母亲只得亲自去为他到单位讨个说法。临走前把只有二岁的我托付给爷爷照看,几天后她回来看到我已经几天没有梳头洗脸,像个野孩子,让她很是心疼。我听了一阵心酸,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只是有多久,我没有感受过她的心疼了。

母亲说我心狠,对妹妹不好。可能我真的冷酷。曾看过一个新闻,重男轻女的父母,生了弟弟之后冷落五岁的姐姐,姐姐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把滚烫的开水浇在襁褓中弟弟熟睡的脸上。我看了之后,没有觉得姐姐的恨意多么可怕,我完全了解作为姐姐的感受。也许应该庆幸,我没有弟弟,虽然她们想要生一个男孩。如果我有弟弟,不知道我会不会和那个姐姐一样因为嫉妒而变得疯狂残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无情,可是对最亲的人,却吝啬关心。夭折的爱,从何而来。母爱,好像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已经名存实亡。在心灵上,我们已彼此抛弃多年。虽然也像征性的在母亲节那一天送她礼物,不至于让她在邻居面前脸上无光。只是这孝顺,连我自己都觉得虚情假意。“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事还是避免的好。这些冷酷的文字,她永远不会看到,也不会知道,我的心被她冰封成这个样子。

和家境一样窘迫的亲情,在我成年之后,对她们的回报同样捉襟见肘。失眠时夜凉如水,想起母爱,一遍遍复习,就是找不到温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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